“對了,你們婚禮的細節都定下了嗎?”我問,“在哪兒辦酒席呀,婚慶公司的聯系呀,流程啊這些東西都要提早定的?!?/p>
當初我和張曉牧結婚時,一切從簡,結婚前我興奮了解的東西,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舒夏的聲音事不關己地飄來:“我不用管呀,嚴封說我就好好待著,這些他確定下來就行了,反正我也懶得動腦筋,就隨便他啦?!?/p>
我翻了個身仰躺回床上,“你啊,現在這么懶,要是到時候發現花的顏色不喜歡,現場燈光不喜歡——”
“我喜歡他就夠了,姐?!笔嫦牡穆曇魣远ǖ貍鱽恚骸拔覑蹏婪?,所以不管我和他的婚禮是什么樣子,我都喜歡,只要我要嫁的人是他。”
我心頭突如其來地滯了一滯,才勉強笑道:“你啊……”
沒想到這么一個電話,會聽到舒夏對嚴封的表白。
聊完電話,我掛了,坐在黑暗里,一動不動。
據舒夏說,她是出國留學期間,在學校里認識了嚴封的媽媽,嚴封的媽媽很欣賞舒夏,一來二去,就把自己兒子介紹給了她,兩人就好上了。
舒夏回國之后沒多久,嚴封也回國了,于是就上門拜訪,才有了我五年后,第一次見到嚴封的事。
那次我幫媽在廚房忙活,端著因為等了太久,又重新熱了一次的魚湯出去,就看到門開了,嚴封西裝革履地站在門口,英俊依舊,光芒璀璨。
和嚴封曾經的親密關系,舒夏是不知道的,雖然舒夏和我同校,但這一切都是隱秘的,除了當時和我關系甚好的趙倩,別人都不知道。
只是趙倩也只在我口中聽說過他,趙倩家里有錢,她自己也不愛讀書,索性不上大學,天天和一幫富二代混著玩,所以并沒有見過他。
一個電話莫名地牽出記憶里的千頭萬緒,我輾轉反復,終于在夜色沉沉中睡去。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都在想著要怎么攔住張曉牧,讓他從那輛耀武揚威的寶馬車上下來。
等到臨近下班,我終于有了一個辦法。
張曉牧公司的保安看見我都已經習慣了,只要我不往里竄,他們也不搭理我。
我今天沒有站在張曉牧公司門口,而是站在大門出來稍微遠了點的地方,緊密地注意著張曉牧的車什么時候出來。
等那輛熟悉的車又出現在人群當中時,我咬了咬牙,張開手對著車頭就沖了過去。
透過透明的擋風玻璃,我看到張曉牧措手不及的樣子。
一切都像電影慢鏡頭,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漸漸恐懼起來,手忙腳亂,但車速沒有減下來,明晃晃的金屬車身,依舊快速地像我靠近著。
我心下一涼,知道自己完了。
張曉牧情急之下沒能及時剎車,而我也已經來不及躲避,即將喪命在車輪底下了。
就在這時,一輛車子橫插出來,速度極快地擋在了我和張曉牧的車子中間。
“哐”地一聲巨響,震得我心臟一緊。
我眼睜睜地看到張曉牧的車,撞上了眼前這輛黑色賓利。
張曉牧的車力道有多猛,黑色賓利被橫著推出一段距離,那一面的車身側面,都被撞得凹陷了下去。
我血液一下子凝固起來,驚慌失措地跑向那輛黑色賓利。
“嚴封!”
害怕他出事的恐懼將我包圍,我拼命去拉他的車門,生怕他在里面怎么了。
車門忽然響了一聲,打開了,制工精良的黑色皮鞋踩在了地上。
從車上下來的嚴封,好看的眉頭擰成一團,漆黑如夜的眼睛一下子落到我身上。
見他毫發無損,我欣喜不已,“你沒事吧?”
他面若寒冰,冷靜地敘述道:“我當然不會像有些白癡一樣拿命去擋車,撞的是副駕駛,距離我都算好了的?!?/p>
嚴封在生氣,但這事確實我理虧,我沒想到張曉牧會來不及剎車,差點連命都賠上。
我訕訕了會兒,聲如蚊吶般地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沒說話,卻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白舒秋你他媽不要命了是不是?!”
車門甩上的聲音響起,我聽到張曉牧情緒激動的聲音傳來。
我轉頭看去,看到他氣急敗壞地往我走來。
“張曉牧,要不是你不肯停車,我至于用這樣的辦法嗎?!”面對他,我只有滿滿的恨意,我質問著他。
“停車?我憑什么要停——”張曉牧惡聲惡氣地聲音忽然停止,他看到了嚴封,頓了頓,他語帶嘲諷地道:“喲,老情人又勾搭上啦?還為了你英雄救美,搭上一輛好車,嘖嘖!”
張曉牧顯然是記得在醫院打他那次,就是嚴封。
我不想把嚴封牽扯進這攤渾水里,便擋在他身前,狠狠瞪著他:“張曉牧,你別扯別的,你說!什么時候還錢!”
“還錢?”張曉牧嗤笑了一聲:“你這位老情人突然闖過來,我的車子也受損了,我的那輛寶馬維修費可不便宜,白舒秋,這錢你掏還是他給你付啊?”
說完,他又猥瑣地朝嚴封道:“兄弟,上次的事情我不計較,但這種女人嘛,玩玩也就罷了,你知道嗎,她嫁給我之前就打過胎了,這樣的破鞋,你還為她搭上一輛車,值嗎?”
我沒想到張曉牧居然會當著嚴封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被羞辱的怒意直沖腦袋,我紅了眼眶,就想沖過去,嚴封卻拉住我往前一步,把我護在了身后。
“破鞋?”他英俊的臉上,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意,眼底卻滿是寒冰,“那真是要恭喜你了,恭喜你老婆是新鞋,你媽也是新鞋,至于白舒秋……”
他斂起笑意,冷冰冰地直接睨向張曉牧:“她是個女人,和你這樣的畜生、以及你們家那些物件都不一樣!”
“你!”張曉牧臉色瞬間變白,怒氣一觸即發。
嚴封氣定神閑地站在他面前,冷眼以對,和他氣急敗壞,幾乎下一秒就要揮著拳頭過來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也許是想起上次在醫院,他在嚴封面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張曉牧咬著牙,牙關處的肌肉鼓起,顯然他在拼命控制自己的沖動。
“你跟她到底是什么關系!”張曉牧惡狠狠地質問道:“我之前被人搞掉一個大單子,以及被別的公司挖走幾個大客戶,還有客戶投訴導致我被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立馬就要出聲反駁,張曉牧現在都還認為是我這邊陷害的他,甚至把矛頭指向只在醫院見過他一次的嚴封,真是可笑!
“張曉牧你——”
“對,我做的。”
我驚愕地看向嚴封,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怎么可能是他?!
但他也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承認不是他做的事情。
嚴封風輕云淡地瞥了一眼張曉牧:“是我做的,所以呢?”
這語氣無疑于在挑釁和刺激張曉牧。
張曉牧的臉漲得通紅,血液上涌,他臉色難看地瞪著嚴封:“就為這個女人?!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你知道嗎?她連孩子都懷不上!”
嚴封不知道那個孩子流掉后,我再也沒懷上孩子,張曉牧當著他的面,把這件事說出來,幾乎是當面揭我瘡疤。
我心頭一緊,想要罵他,卻聽到嚴封不緊不慢的問道:“和你?”
張曉牧像是終于抓到了嚴封關心的話題,朝我投來一眼,道:“對啊,我和她結婚這么久,她肚皮都沒有一點反應,不是當時打胎把身子搞壞了,是什么?”
嚴封側過頭,幽深地黑眸朝我睇過來一眼,我慌張地低頭,卻不知道該為自己辯護什么。
在嚴封心里,那個孩子的意義大過所有,而我懷不上孩子,他大概會認為那是應屬于我的報應吧……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嚴封帶了些諷刺語調的聲音響起。
張曉牧有些懵,我也一時沒明白過來嚴封為什么要提這個。
嚴封薄薄的嘴唇嘲諷地往上翹了翹,“你連人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有孩子?!?/p>
張曉牧愣了一愣,頓時反應過來,終于扼不住在嚴封面前憋了許久的怒火了,提起拳頭就沖了過來!
我幾乎沒看清嚴封怎么做的,就看到張曉牧被嚴封按著他打過來的拳頭,反拐到背后,“碰”地一聲,推撞在車身上了。
張曉牧腦袋上青筋暴起,可被壓制著完全動不了。
“只會欺負女人……”比起張曉牧的狼狽,嚴封依舊從容不迫,字句清晰地道:“你還真他媽是個廢物!”
說罷,他把張曉牧的手狠狠一擰,然后松開,張曉牧慘叫一聲,整個人都從車身上滑到了地上。
嚴封朝我走來,他身材高大,差不多擋住了還在慘叫不已的張曉牧。
他走到我面前,垂眸低頭,漆黑的眼睛看向我,語氣波瀾不驚:“走了?!?/p>
不等我回答,他攬過我,大步離開這個曾經讓我丟盡顏面的地方。
在前方的大門口,我看到張曉牧公司的人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們。
這一次,似乎沒有人再嘲笑和議論。
我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來,不再回頭看張曉牧的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