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惜夢今歸故里|作者:予我千百結|發布:2022-03-1619:22:14|更新:2022-03-1619:22:14| 字數:7854字
前記
把愈合已久的傷疤再撕開,這將是一個痛苦而充滿咸腥味的過程,這個過程倉促卻也是準備已久。不停思考為何將思念和愧疚平息之后還要回憶,因為要想徹底治愈就不得不徹底地痛一次,說不定可以在這回憶中發現端倪,發現自己什么時候掉進了夢魘。
清晨,好似清晨。
外公睜不開眼,不停地打著哈欠,好像下一秒就要醒來,吃飯洗漱。
屋里彌漫著獨屬于清晨的寒冷和寂靜,家人們圍在床邊,每個人臉上都是焦急和擔憂,外婆努力地壓低自己的呼吸聲,還不是哭的時候。
“爸!你醒醒啊”小姨顫抖著叫喊,聲音不大帶著哭腔,乞求里帶著期待。他希望父親可以醒來,可是回應她的只有一陣陣怪異的哈欠。
重機剛剛接到電話,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場景她幻想過無數次,每次都因接受不了而落淚終止。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有些快,有些讓人猝不及防。當大腦還沒有完確接受一個消息的時候是不會有太大的悲傷的,可終究是身體的反應快于大腦,重機踉蹌地朝著外公家跑去。
這條路芳草青青,濃茂不已,色深而勾人。看得到外公家的房屋,那紅色的瓦片刺眼而恐怖,又好像是一團火,燃燒著些許希望,重機想要抓住那一縷光,便拼命地跑。不過雙腳像是灌了鉛,滿開半步都異常艱難。
為什么呢,為什么?重機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還是不確定啊,明明這條路自己走過多次,明明路段盡頭就在不遠處,那么近。
重機停了下來,定在原處,一步也邁不起來了,就好像是走了好遠好遠,走了好久好久,遠到快要讓人絕望,久到那火也失去了原本的光亮,慢慢露出那焦黑的本原。
重機胃里一陣翻騰,大口地嘔吐了起來。
生病了就要去醫院,外公那天并沒有等到重機,不過也很快,三天后外公便被送了回來。聽媽媽說,外公高燒不退,體溫控制不住,靠一袋氧氣續命,當然,命不久矣。重機第一次知道,有一種死叫做慢慢等死。
站在門口,重機遲遲不敢走近,她不知道外公會是什么模樣,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那副模樣。可是,她想見外公,不過就是個門檻,踏過去就好,踏過去,外公就躺在床上。
重機知道外公的床在什么方向,目光精準地投向外公的床,許久才覆上外公安靜的臉龐。屋內的眾人靜默著,外婆輕喚著重機讓她過去。重機呆愣著沒有答應,下一刻別過臉穿過堂前從屋子的另一個門沖了出去,沒有人在意她跑去哪里,那樣正好。
原來電視劇和小說都是騙人的!眼淚怎么還能往回流?進門前她明明說服了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哭!外公會聽到。可是,她沒有辦法控制住在看到外公那一剎的眼淚。那淚從心里流出,在眼里打轉,滑過臉龐,再難流回心里。
原來眼淚真的不可以咽回肚子,痛哭也可以非常安靜。重機心如死水,輕輕觸碰外公的指尖,她想記住那溫度,可那溫度不是外公的溫度,外公的手不該這么燙,可那又如何,這就是外公的手,這就是外公的溫度,也是重機唯一且最后可以觸碰到的屬于外公活著的證據。心如刀絞,重機還是失了聲,她不再保持沉默,一聲聲地喚著外公,外公還活著,他明明還活著。
“孩子啊,你這樣叫,你外公聽見了會傷心的,他說不出話,心疼也喊不出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殘忍,狂也似的殘忍。床頭的白熾燈亮得刺眼,重機的臉被照的慘白。她不想外公聽到她的哭聲,溫柔地攥住外公的手,輕輕抬頭,可惡的眼淚就是收不回。
又是三天,一些親戚陸續來了。重機的眼淚終于流干了,她病態地自嘲,眼淚也可以流干啊,流干以后就不會傷心了。看著草席上穿著黑紅色壽服的外公,靜靜躺著,重機內心毫無波瀾,她死死盯著被拔掉氧氣的外公,還在艱難地喘息,她希望外公快些死去。重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本因無淚可流而愧疚的心也猛地一痛,而后再無感覺。
媽媽和小姨還在廚房忙碌著,她們雙眼空洞無神,想著什么又躲著什么。這里的習俗是即逝者的孩子要親自下廚招待前來探望的客人。而這些客人正坐在堂前擺好的桌子上,夸贊著媽媽和小姨懂事。重機作為孩子,就呆呆地坐在外公旁邊,望著門外忙碌的身影,又望一望夸贊的客人,安靜地,慶幸著,憤恨著。
又過了一天,外公真的不行了,重機是最后一個趕到的孩子,在進門的那一瞬間,她驚呆了也眼花了,外公面色青黑,兩眼深凹,嘴巴大張,蓄著一口氣。在重機踏進門的那一瞬間,外公仿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了抬眼望向重機,而后咽下那最后一口氣,重機愣愣地看著,外公那眼神就像是有千萬句話要說,奈何說不出來,眼就睜著,至死也睜著。所有人都哭喊著,沒有人看到老人那最后一眼。重機仿佛剛剛睡醒一般,模糊了雙眼,大叫一聲撲向外公,而那一聲也消失在眾人的哭喊中。他們圍住外公,重機讓開了位置,啞聲哭著,再是喊不出第二聲,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抬頭間,重機看見爸爸用手將外公的眼睛合上,重機明白,外公一定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沒有交代,不然怎么會睜著眼離開。
酒宴將如期舉行,外公被放進了冰棺。
一個紙房子,一對紙做的童男童女,一個陶盆,一疊黃紙,就是一面簡易的靈堂,冰棺放在紙房子后面,冰棺里的外公接受著來者的跪禮。重情者,淡漠者齊聚一堂,重機感到前所未有的惡心和鄙棄。
紅色的鐵門掉了漆,窗外的蟬聲惹人躁。戲班子吹起了嗩吶,年輕的歌手一遍遍唱著潮流的歌。眾人忙碌著,也不知忙碌著什么,好像是外公要被推去火化,長輩們不許孩子跟著。媽媽癱坐在地上,癡癡念著自己再沒了父親。爸爸煩躁,只覺得媽媽矯情,沖著媽媽大喊:哭什么!眾人拉著,拼命將媽媽從地上拽起,重機抱住媽媽,胡亂地擦著媽媽的眼淚,好似看不見旁人的拉扯,也聽不見周圍的嘈雜。重機明白,自己終究是不可以哭了……
就這樣
生平編結于戲班的小品中,悲傷消逝于臺下的歡笑中,死亡結束于七月的燥熱里,夜蟬唱起了挽留的歌。
一別走
老房子前的白楊樹在秋風中搖晃,枝葉和著風聲唰吖吖地響,天地焦黃,枯葉飛舞,好像是秋天,好像是黃昏,好像有個黃色的人影向重機走來。
是外公。
外公穿著深藍色的中山服,還戴著帽子,這顯得非常正式,重機笑了,外公最疼愛自己,來見自己當然穿得正式。
黃昏的光并沒有打在外公的身上,但是外公的衣裳在發光,是不是晚霞也會發光?
外公也笑,就定定地站在小樹叢的另一頭。外公的腳下,黃泥的小路慢慢延伸到重機腳下,它就像一條絲帶,柔滑干凈到重機都不舍得踩上去。
外公,你怎么不過來啊?重機上前。
外公笑了笑,卻緩緩背過重機。重機不解,怎么轉頭了?
絲帶也從重機的腳底抽離,消失在外公的那邊,重機有些著急,便追了上去。外公還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就是那么近。
重機跑著,步伐加快,喘息加重。外公就在那,一動不動,重機追逐叫喊也無法縮短絲毫的距離。
黃葉蕭索,簌簌落在外公的肩膀上,外公始終不回頭,任晚霞的光和白楊的葉包裹著自己,靜靜地凋零,慢慢地消散。
重機叫喊著,可外公聽不到,奇怪的是連重機自己都聽不到。在這小小的天地之外,重機可以看到自己的嘴巴一開一合,眼淚順著眼角肆意流淌,可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外公,外公!外公消失了
那條像絲帶一樣的小路不見了,到處都是白楊樹枯黃的蕭涼,秋風唰唰地拍打著重機的臉龐,淚水在眼眶里凝固,淚痕被落葉擦干。
喀吱——樹枝斷了,重機的身上堆滿落葉,就像外公來時的模樣,站在那里,許久許久......
二別哭
黑白的世界里星雨飄灑,微風颯颯。彎曲的黃土墻低矮無盡頭,周圍都是白楊樹,孤零零地掛著幾片葉子。重機就這樣走著,她不知道自己將要走向哪里,只是好像自己應該往前走。
周圍這樣黑,自己應該是要有個人陪,迎面走來一個人,是一個和尚,也許是天黑的緣故,和尚的衣服也是灰色,那張臉更是模糊不清。
“小和尚,你是從哪里來,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重機疑惑。
“我隨你來,來此處避雨。”和尚回答。
“我并不知我何處去,也不知哪里避雨。”重機并沒有感覺太過奇怪,她好似剛剛想起有一個人和自己在一起。那便一起走吧。和尚安靜,兩人同行,這趟行程并不孤寂。
路依然漫長,終是有了盡頭。在白楊掩映處有一戶人家,門窗幽閉,似是有光亦無光。這個房子重機在哪里見過,那紅瓦甚是眼熟,墻角因年久裂開一道縫,小小的木門底部缺了一塊方形的口子就是為了家貓的進出。這個房子重機確實知道,但是她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只是想著有地方避雨了,但是和尚不知何時離開,重機沒有在意,就像開始見面一樣,沒有任何的不自然。
輕輕推開門才發現門并沒有鎖,重機大步走進,屋內傳來一句熟悉的問候
“你來了。”這是一個女生的聲音,平靜溫柔似乎等待已久。
“我來了,這位姐姐你為什么不開燈?”重機在黑暗中回應著。
“你別急,等一等,我去開燈。”姐姐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怕是去找燈了吧。
許久許久......
“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還沒開燈?我......有點害怕”重機喃喃。
突然房間傳來了光亮,那光亮是從窗外照進來的,就像是月光,幽暗詭異。隨著那微光的出現,床前的人影也慢慢顯現。
那是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那副摸樣就像是外公曾經癱瘓在床。也不知到是哪里來的膽子,重機走上前去,想要確定一下那個人影是誰。
“姐姐......”靠得越近,重機就越發地感覺到不對,好像已經知道是誰了卻還是不敢相信,慢慢靠近那張床,人臉慢慢清晰。
這個人影......好像是,外公!居然是外公,外公怎么會在這里?
外公的臉上帶著笑容,就如往常一般,慈祥的坐在床上,看著重機,等著重機來和他說說話。
重機失聲尖叫,撲到了外公懷里,崩潰大哭。許久抬頭,卻發現外公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呵斥道:不許哭!聲音中透著無奈和隱忍,默默轉過頭不再看重機。
淚水再也收不住,重機抱住外公不再哭喊,低聲哽咽。外公任重機抱著,一動不動,一滴淚掉落在重機臉上,重機似乎感到那淚水將他的臉腐蝕著,傳來一陣刺痛,那痛覺好真實。
“你讓我不要哭,你為什么別過頭!”重機倔強,死死不松手,手上的力道越發的重,抱住的人越發的綿軟,直到雙手慢慢抱住自己的雙肩,重機才回過神來,外公消失了,自己死死抱住的外公還是消失了。
雨絲越發的密了,重機走出門,走進了一處院落,院子里有一口井,井沿趴著一只黑貓正在睡覺。黑貓蜷縮成一團,似乎感受到了重機的到來,它慵懶爬起,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倏爾盯著重機,緩緩朝著重機走來。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重機被黑貓逼得連連后退,她可以感覺到身上的汗毛一根根豎起,就像那只向自己不停走來的黑貓,就像它身上的毛一樣,一根根豎起。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重機大叫,退無可退。
睜眼,一片漆黑,原來是夢。重機的嘴巴緊閉,心臟劇烈跳動,巨大的恐懼迫使自己睜大雙眼,一動不敢動。有那么一瞬間又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夢,重機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往被子里縮了縮,慢慢平靜了下來,那個黑貓她認識,那個房子她也認識,那個姐姐......她好像也想起是誰了。
抬頭看了一眼床頭的窗,透進些亮光,一滴雨飄落在重機臉上,有點涼,絲絲涼意讓重機清醒不少。一滴眼淚悄悄地滑了下來,才發現枕頭濕了大片,重機再次緊閉上眼睛,不停地在心里重復:原來是窗子沒有關好,原來是窗子沒有關好......
三別睡
天氣晴朗,蟬聲聒唱,課間十分鐘的校園格外熱鬧,重機打了個哈氣,伸了個懶腰,從座位上迷糊起身,準備去廁所。
“就沒見過你課間去上廁所。”同桌將頭埋在胳膊里趴在桌上懶懶地咕噥著。
“最終是尿意打敗了困意,我也很不舍得這十分鐘呢。”重機笑了笑。
高中的校園,早晨第一節課下課必定是極為安靜的。重機懵懵地行走在長廊上,身邊來來回回的學生,有的剛剛從廁所出來,有的手里拿著水杯。
這次倒是和往常很不一樣。
走廊的盡頭就是廁所,學校為了節省學生們寶貴的學習時間就在每一層都建了一個小廁所,但是此刻廁所的門口排起了長隊。重機嘆了口氣,只能繼續排著隊,隊伍慢慢向前蠕動,重機卻是沒了耐性,看向旁邊的樓,重機嘴角上揚,快速跑下樓去準備轉移陣地。
這棟樓和重機所在的教學樓相隔不遠,是理科生居多,門口排隊的人一定很少。但是當重機到達這里時門口依然是長隊。重機氣惱,早該知道,自己都可以想到的事別人一樣可以想到。無奈,重機只能一層層往上爬,每爬一層,廁所門口都排著長隊,同學們一個個接在后面排隊。
快要上課了,人總該是會變少的,重機便又向下跑去,結果下面每一層的人都還是很多也并沒有減少,很多都還是后來者。重機委屈了,她總是慢人一步,她早就該一下課就沖向廁所,或者老老實實排著隊,想到這,重機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慢慢往回走著,回去一定要和同桌好好吐槽一下自己的經歷。
終于,上課了,重機不情愿的回到教室。
打開門,教室里居然一個人也沒有,或者說教室也消失了,自己面前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坐著輪椅全身模糊。很快,周圍的一切都有了變化,眼中的世界由模糊到清晰,重機聽到了蟬鳴,空氣的溫度也上升了許多,自己在一個房子里,這個房子是外公的家,輪椅上漸明了面容的人就是外公。
自己居然走錯了地方,回到了外公的家,一定是自己睡覺睡糊涂了。不過重機沒有多想,徑直走向外公,見到外公,她還有很多話要說。
重機走到外公面前蹲了下來,將手輕輕搭在外公癱瘓不能動的左腿上,外公正在打盹,半瞇著眼睛看到重機,忍著困意睜開眼睛對重機笑了笑。
“外公,我回來了,今天發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我說給你聽好嗎?”重機柔聲道。外公點了點頭,困意不減。
“今天可有意思了,我簡直就是一個傻瓜,不知道怎么了,好多人在學校的廁所排著隊,我排不上就跑到了別處,你猜我跑到了哪里?”重機開心的講述著。
“我......不知道”外公慢吞吞地回答,眼睛慢慢地合上,又強撐著睜開。
“我跑到了另一個樓,我以為那里會少一些......外公你先別睡,等我說完好嗎,很有意思的。”看著外公逐漸閉合的雙眼,重機開始加快語速。
“我聽著的。”外公小聲安慰著,小聲到重機只能看到外公的嘴唇在微微顫動,再無其他。
“我一層一層往上跑,結果每一層都很多人,他們都跑到了那個樓,我的速度有些慢所以依然沒有排上隊......外公,求你,別睡,我馬上就要講完了。”重機的語速越來越快,晃了晃外公的左腿希望外公可以清醒一些,可是外公的眼睛就快要合上,強撐也撐不下去了。
“然后我就拼命往樓下跑,以為過去很久了人會少些......可是很多人都和我想的一樣,所以每一層樓人都很多,我依然沒有排上隊......”重機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后只能聽見外公均勻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嗚咽,因為外公的眼睛已經完全緊閉,再也聽不見她說話了。
“外公,你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一小會兒就好,我可以很快就說完了的......我還有很多事要告訴你,好多有意思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重機看著外公的臉,依然是掛著笑容,仿佛在睡夢中也可以在認真聽著重機說話。
“我總是慢一拍,要是我說得快一點就好了......”
“我早就想告訴你了,早是要告訴你的......”
就當外公還醒著,重機不停地念叨著,她把昨天、前天、大前天、很多天以前積攢的趣事都回憶了一遍,統統都說了出來。
重機握著外公的手不停地說著,說了很久很久,久到淚水完全將眼眶填滿,久到外公的臉終于模糊,久到周圍的溫度讓人覺得寒冷,久到屋外的蟬鳴也消失聽不見。
周圍不知什么時候又變成了教室,耳邊傳來了同桌的呼喊,重機渾身一震從座位上彈起,上課鈴也在重機抬頭的那一刻響起,窗外的蟬順著鈴聲唱了下去......
四別忘
清晨,窗外鑼鼓喧天,好似是有人嫁娶。重機掀開被子,揉了揉發漲的腦袋陷入了沉思,她并非有意與窗外的熱鬧相矛盾,只是她好像忘了很多很多東西,那些東西并不愉快,但是卻有很大的吸引力勾著重機,讓她不想忘記,也不想被這鑼鼓聲打斷。
隨便收拾了一下,重機沿著小路走向那熱鬧處。
這似乎是嫁女兒,人們都簇擁在那家人門前,熙熙攘攘,熱熱鬧鬧。大門上貼著喜字,還有結合新人的名字,門前庭院里鋪著一大片紅地毯,地毯上有紅色的碎紙,入鼻還有濃濃的火藥氣味,這是剛剛慶祝過的痕跡。一群孩子在地毯上來回玩鬧著,偶爾會有大人的呵斥聲,但這并不會擾了孩子們的興致。
滴滴——
接親的婚車來了,那婚車排了老長,人們一窩蜂擁了上去,孩子們也停止吵鬧跑到了人群隊伍最前面。重機自知擠不過他們就自覺站在隊伍最后,踮著腳努力望向人群中間。白色的頭紗出現了,人群中響起了陣陣夸贊聲,雖然在只看到新娘的頭紗,但是重機似乎可以明顯感覺到新娘的美貌。
又一陣喧嘩,孩子們叫的很大聲,好像是新娘撒了糖,重機離得那么遠,重機的腳下都零散著三兩顆糖果,這也可以理解孩子為什么那么激動。
突然,有一個人從人群中鉆了出來,將一把糖果捧到重機面前。看著那人黝黑蒼老的手,重機呆愣在原處遲遲不敢抬頭。
“快接著。”虛弱的聲音傳來,重機再也無法忽視眼前站著的人,抬起了頭,看到了想見而不得見的人。是外公!他蒼老了許多。
重機的頭還暈沉著,在看到外公的臉的時候,向后退了一步,一臉的不可思議,在反復確認那張臉重機沒有認錯以后,重機內心升起巨大的歡喜:弄錯了,就是弄錯了,外公還活著,這不是活著回來了嗎?就站在我面前,這個世界上被弄錯的事情有許多,很多人假死在下葬時蘇醒的事也不是沒有的。
“她們告訴我你走了......她們還說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加上被騙后的憤怒,重機哽咽的聲音里帶著委屈,接過糖果后僵硬地上前挽住外公的胳膊,在感受到外公的溫度后,重機最后的疑慮徹底打消,緊緊地抓著外公哭出了聲來,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收住了哭聲。
“簡直荒唐,這種事情居然能弄錯!外公,回去以后你一定要和我說清楚發生了什么,我和你說,在你離開的這段日子里發生了很多事,等會去我一件件說給你聽。”重機扶著外公緩慢的走著,她需要在回家之前把事情好好的消化一下。
“好,我聽著......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別哭了孩子。”外公的聲音淡然,好似他的歸來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在重機的拖延下,兩人走了許久許久。終于走到了外公家門口,那紅色的瓦微微泛黑,除了門前突兀的樹根,其他還是舊時模樣,加上外公,一切都還沒有變!
“楊樹都砍了啊。”看著屋前空蕩蕩的場地,外公的聲音依舊沒有太大起伏,但是失落的情感還是表現在了臉上。
重機的心猛地一痛,趕忙解釋道:“你走之后這些楊樹就被賣了,現在你回來了,我會重新種滿楊樹,就像你走之前......就像之前那樣。”
外公看了看那從地底突出的樹根,微微的點了點頭,重機再次心安。
“重機,新娘和客人都在等著你呢,你是伴娘,新娘還等著你,在磨嘰什么呢?”媽媽從遠處走來,焦急地沖著重機喊道。
重機迷惑,繼而憤怒地沖媽媽喊道:“你是不是又弄錯了,我什么時候變成了伴娘,什么都可以弄錯,我明明......”重機慢慢頓住,因為她腦子里一點點浮現出她答應一個女孩要當她伴娘的場景,好像是自己弄錯了。
媽媽跑到重機面前,一把抓住重機的手,還沒等重機反應過來便往重機的手中塞了一把糖果,將重機從外公身邊拉開。
還來不及轉頭看外公,手上的溫度便消失了,重機崩潰大喊:“外公,你等我回來,就站在這里不要動!”
不過好像晚了些,重機轉過頭,外公便消失了,重機定在原地,媽媽再也拽不動。
低下頭看著手里的糖,是媽媽給的,外公的糖什么時候消失的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早一點發現就好了......其實早一點發現也還是一樣,重寄心里很明白,莫名奇妙的明白,在回頭的那一剎就接受了也想到了,她留不住。
“傻丫頭,想什么呢?是你要當伴娘的,現在新娘都快走了,你不能反悔的。”看著魔怔的女兒,媽媽有些擔心。
蒼白的臉似冰封已久又重新裂開,繼而化成一灘水。重機回頭淡淡漾開一抹笑:“媽,你看我,都忘了要當伴娘了,我還忘了......忘了好多事情呢。”是該忘還是不該忘呢......
“你這丫頭,年紀輕輕地記性這樣差。”不知為何,看著重機的反應,媽媽只想快些將重機拉走。
迎親的車隊在鞭炮聲中遠去,重機剝開一塊糖放入嘴中,融化出一股酸澀的味道。
尾結
本文通篇是對夢境的描寫,每一個夢都記憶深刻,也許是時間太久,本人也忘記了許多具體內容。我一直認為人是有感情的,故而不會忘記,不忘記也可以是為了不再失去。珍惜這個詞,好像總是在失去后才會理解透徹,之后,說來好好笑:或是懺悔,或是依舊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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