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東直門甬道，羅余坐在華貴的轎子里，大腿上枕著黃青捻嬌小的腦袋。
扛轎的轎夫都是幾十年的老手，肩上的力道不曾有絲毫偏移，轎子在平坦的磚路上平穩(wěn)飛過。
手放在少女光滑且富有彈性的臉上摩挲。
要是能一直就這么坐著，也是不錯……
“殿下，你……你下面頂?shù)轿伊恕！毙∏嘈呒t的臉抬起。
“啊！對不起。”羅余尷尬地抱起小青的頭，“血氣下涌。”
小青揉揉困倦的眼睛，問：“還沒出皇宮嗎？”
“快了，你家有多遠。”
“不遠的，也就半個時辰的腳力！”
“一個小時……那我估計要倒在路上了。”
黃青捻揭開轎子內側的窗簾。
青色的磚墻，布衣工匠師傅在修繕墻上的裂縫，頂上的琉璃瓦反射著明黃的余暉，刺得小青瞇上了眼睛。
她探出頭，看了眼排成兩列前后包夾的二十余名侍衛(wèi)，兩位侍衛(wèi)長騎馬走在前頭。
“怎么這么多生面孔。”小青縮回腦袋，面露不解。
“我本想就帶幾個人輕裝上路，母后說正值多事之秋，怕我出事，撥了一隊人給我。”羅余看著逐漸變得緊張的小青，問，“有什么問題嗎？”
“殿下應該拒絕的！”
“你的意思是，母后對我有不軌企圖？”
“殿下放棄皇位，還將太子印章交出，母后她可能是怕你反悔。”
“監(jiān)視我嗎？”
羅余盯著嬌廂內木桌上冒煙的香爐，小青的確是給他提了個醒。
在這深宮大院里頭，上一刻還對你笑臉相迎的人，下一刻就會在背后插你一刀。
他沖前面大喊：“小伍，叫青木統(tǒng)領過來，我有話和他說。”
“是！”
轎子外的書僮快步趕到隊伍最前頭，黑馬上的青木生得魁梧，眼角上一道瘆人的刀疤，他正和一旁的蒙離統(tǒng)領有說有笑，見書童趕來，轉頭投以詢問目光。
書僮心悸地看了眼青木的疤痕，心想是殿下吩咐，鼓氣仰頭說道：“青木統(tǒng)領，殿下要見你。”
“哦？”青木點點頭，蒲扇般的大手一揮，聲音沉厚如鐘，“隊伍繼續(xù)前進。”
隨后他勒著韁繩，折返到轎子旁，羅余揭開小窗簾子，小聲警惕說：“路上警戒，警戒對象包括皇后派來的人。”
青木怔了怔，面上的條條褶皺滾動，說：“末將記下了。”
“回去吧！該干嘛干嘛，不要太明顯。”
青木“嗯”了聲轉身騎回了隊伍前頭。
“小青，一路上會途經哪些地方？”羅余決定未雨綢繆，有所準備總歸是好的。
“出宮后，街道，竹林，山洞……”
羅余越聽越不對勁，哭笑不得說：“啊！不是吧，你家住在山洞里？”
身為皇親國戚，怎么也該是大宅院，家仆上百的派頭。
羅余的認識是這樣的，不過古代文明城里的劇情總能給他制造想不到的意外。
小青猶豫了下，接著說道，“穿過山洞，還要經過一條小河。”
“好吧，這些點好像都是毀尸滅跡的好地方，看來這一路上要打起精神來。”羅余攥緊拳頭。
可這句話說完沒多久，羅余的臉頰就開始流淌困倦的眼淚，哈欠連連。
天色漸暗，侍衛(wèi)燃起火把舉著，火光透過薄薄的簾子。
羅余耷拉著眼皮，用一條細微的縫隙望著近在眼前的少女，問：“還在街上嗎？”
“嗯，殿下要是困，就睡會好了。”小青揉著羅余的太陽穴，心疼道，“有事我會叫醒殿下的。”
羅余實在撐不住，頭垂了下去，躺在少女嬌嫩的腿上，呼呼大睡。
“睡吧……”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摔落，羅余隱隱作痛的腦袋突然懸空，然后墜下，磕到不明堅硬的物體。
“殿下，殿下，打起來了！”小青哭喊著搖晃羅余的身子。
“誰……誰打起來……”羅余迷糊著睜開眼，轎子已經停了，他摸著腦袋，瞥了眼小青的腿，“原來是磕到小青膝蓋。”
外面明晃晃的火光四處搖擺，殺喊聲不絕如縷。
“等會……外面怎么了？”
羅余瞬間清醒，起身撥開小窗簾子，正欲探頭看個究竟，誰知一敦實轎夫驚慌失措地撞在口上，左手平直撐開抓住轎子邊架。
羅余從轎夫腋下留出的微小空間看出，只能看到轎夫前面站著的，是名侍衛(wèi)打扮的人，一把鋼刀提在手里，臉卻看不到分毫。
不遠處的竹影婆娑。
難辦，分不清是青木的人還是蒙離的人。當然，如果推測沒錯，大概率是蒙離的人動的手。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
“別……別殺我，我就是一個扛轎的。”轎夫看著逐漸逼近的侍衛(wèi)，臉色沒有一絲血色。
“桀桀……”
侍衛(wèi)揚刀砍飛轎夫的左手臂，斷肢處的熱血噴進轎廂內，灑在羅余的眼睛和臉頰上。
小青“啊”一聲尖叫。
羅余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后退了一步，木桌子“咣當”倒在轎子里，香爐也打翻在地，爐內的灰渣從孔洞里爬出。
突然，他被腦海里涌入的信息震住，足足怔了數(shù)秒。
“怎么？”小青熄了尖叫。
羅余反應回來，奇怪地看了地上側翻的香爐一眼，喉結骨碌滾動，把小青按在角落，說：“沒什么，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轎子里。”
小青鼓起勇氣，抓住羅余胳膊，斬釘截鐵道：“不，我要跟著殿下。”
羅余聽出小青話里的堅決，拿衣袖擦了擦臉頰上的鮮血，說：“行吧，你跟在我后面，一有情況撒腿就跑。”
“嗯。”小青松開手，怯生生說道。
羅余跨過翻倒的桌子，一把揭開轎簾。
書童背朝天躺在轎子旁，生死不明，一道夸張的血痕自肩胛骨延伸至左側腰部。
外面遍地是斷肢殘體，空氣里彌漫著濃重咸濕的血腥味。
饒是宣殺過兩人，見著這極其血腥的一幕，羅余還是有股想吐的沖動。
雙方侍衛(wèi)已相互廝殺至僅剩六七人。
爭斗的中心，蒙離持锏，青木持槍，正戰(zhàn)到白熱化，準確來說，是青木大占上風。
形式似乎是利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