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子,還真是你,我還以為我認錯了人,怎么來縣東了?”趙四喜認出慕風煙,忙跑至她的跟前,細白的手親昵的握住慕風煙的手腕。
“我過來有點事。”慕風煙不好同她明說慕白的事。
趙四喜也看出來慕風煙不想告知她,笑道:“我三哥剛從省里回來,本來要去館子吃飯的,你若沒事我們一道去?!?/p>
慕風煙看了一眼四喜又看了一眼她身后長相頗為清秀的少年,搖搖頭道:“不了,你們快去吧?!?/p>
慕風煙說完便離開了。
趙與清看著從他面前走過的清冷少女,她飛揚眉目下深藏的自信讓他心驚,這不是一個普通女孩能具有的,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說不上來。
他望向趙四喜道:“慕家二姑娘近一年怎么了?”
趙四喜新奇的望向她哥,笑道:“我說哥啊,這可是你頭一次向我打聽別人家的姑娘呃,正好煙子也及笄了,你要是喜歡趕緊的……”
趙與清聞言俊臉立刻就紅了,沉聲道:“沒個正經(jīng)的。”
趙四喜聞言笑的愈發(fā)燦爛了,“哥,講真,我是個女孩都喜歡煙子,她生的又美,那美和我以往見過的不同,明明是那么冷硬的一個人,卻帶著一絲你察覺不到的溫柔與優(yōu)雅,做事兒又冷靜有分寸,你沒瞧到她拉弓的姿勢可英武了!”
英武?!
趙與清一頭黑線,只覺得趙四喜越說越不正經(jīng)了,女孩子怎么能用英武來形容?
可當他憶及方才慕風煙的一顰一笑,清俊的臉上又染上薄紅。
煙子,是……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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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西張家醫(yī)館。
慕白泡了一天的藥浴,此刻張大夫正給他把脈。
“張大夫我哥他還有多久能痊愈?”梁猛忍不住問給慕白把了好半天脈的張甚。
“痊愈?”張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倒:“慌什么慌,他體內余毒未清,加上受過寒凍壞了腦子,哪有這么容易好,這大半年來能走能說話已是奇跡了。”
張甚說著收了把脈的手,指著一旁的床道:“扶你哥上去躺著,我要給他針灸了。”
“哦?!睆埳醯幕卮鹱屃好陀行┎粣?,他悶悶的扶慕白到病榻上。
“你小子急也沒用?!睆埳醭林樀?,“你以為我愿意?我行醫(yī)半生,第一次見到你哥這種,一身是毒是傷的……我都佩服你這位表哥怎么活到現(xiàn)在……”
“張大夫?!睆埳踉捯魟偮?,醫(yī)館外灰白衣裙的少女走了進來。
“煙子姐。”梁猛見到慕風煙,一高興把慕白丟一邊去了。
慕白也聽見慕風煙的聲音掙扎著要起身,卻被張甚按在床,“你小子背上全是針,還敢亂動?!?/p>
慕風煙見狀,也笑道:“慕白,你聽張大夫的?!?/p>
慕白不動了,老老實實的趴著。
“奇了,誰都不服管,還只服你媳婦的!”張甚大笑道。
這一笑,卻讓醫(yī)館里的氛圍尷尬起來。
慕風煙冷硬的臉微紅,一句未解釋,轉身朝藥柜處走去,“我去拿藥?!?/p>
“對了,三七,忍冬,黃芪,這些沒有了,你去仁壽堂補點吧,其他的可以將就?!?/p>
梁猛一聽急道:“你不早說,再晚點煙子姐都回不去了!我跑一趟吧!”
“你也沒早問我啊。”張甚摸著鼻子道。
慕風煙從慕白腰間摸下錢囊遞給梁猛。
梁猛拿著就出了醫(yī)館。
“張大夫,你預計他還需要多久……”慕風煙說的他,自然是指慕白。
張甚沉著眉,抿了抿唇道:“少說也得十年……”
“十年?……”鎮(zhèn)定如慕風煙,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個真的說不準,他如今能像正常人一般行走說話已是不易,若你想他體內的毒清除,或者恢復到他沒遭難以前的身體底子,我覺得十年都不止……”張甚想到什么又道,“他筋骨絕佳,在沒遇難前應該是一身武藝與極好點內力,若不是因他的底子好,那大雪凍不死他,他體內的這些毒也能毒死他……”
“呃,張大夫慕白還在……”慕白尷尬一笑。
“他聽不懂?!睆埳醯?,“他要真聽得懂就謝天謝地嘍!”
慕白趴在榻上睡著了,約莫是黃昏的時候,他感受到一雙輕柔的手,輕輕推動他的肩膀,他迷蒙間睜開眼,就看到那雙剪水一般的眸。
“風煙……”他喃喃的喚她,只覺得此刻胸腔中某一處異常的柔軟。
他好想每當他睜開眼就能看到這一雙剪水一般的眸。
“回去了?!?/p>
那夜,他做了一個夢,夢里有風雪,有刺骨的嚴寒,有在雪夜里撿他回家的慕老爹,而推開門,是掛滿紅燈籠的房間,他穿著一身紅衣,屋內昏黃的燭火處,端坐著一個和他穿同色衣服的少女,他看的出神,待他走近,看清了那女孩的臉——
“風煙……”
次日一覺睡到天亮,不知是第幾道雞鳴。
“慕白我吃完飯就出門了?!狈客鈧鱽砩倥穆曇?。
“嗯……”他坐在床上穿衣,越穿越慢,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薄紅。
“你怎么了?”慕風煙覺得有些奇怪,便推門而入。
“風……風煙,不,別進來。”他支支吾吾,像做錯事的孩子。
“怎么了?”
慕風煙凝著眉,朝床榻走去。他一向比她早起,今日起晚了已是奇怪;何況剛才她說她要出門,他也不纏不鬧。
有點反常。
“是不是?”慕風煙一頓,眉一挑,“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沒,沒有,風煙快出去。”因為不會說謊他白皙如玉石般的臉愈發(fā)紅了。
慕白揪著被子,不敢移動半步,他此刻低著頭,如同做錯事的三歲稚子。
一刻鐘之后——
慕風煙的聲音在慕家前堂炸開了。
“慕白,你太過分了,竟然尿床!”
而始造俑者,換上干凈的衣袍,露出潔白的手腕,蹲在慕風煙吃早飯的木桌旁洗床單。
“不洗干凈,不給你飯吃!”慕風煙是真的生氣了,端了碗稀飯坐在木桌前,邊吃邊說,“同你說了一萬遍,要上廁所不要憋著,晚上起來去茅廁!”
“風煙好壞……”慕白搓洗著床單,喃喃道。絕美的臉上,如畫的眉眼帶著一絲哀痛般的委屈。
“你說什么?”慕風煙放下碗,望向他。
“我沒有尿床……”絕美的臉仍舊帶著晨起未散的薄紅,連耳朵也是紅的。
“事實就在你手中,還敢狡辯,罪加一等,罰你等娘起床后才能吃飯?!蹦斤L煙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我有急事先走了?!?/p>
“……”也許是負氣,慕白第一次沒有回應她。
慕風煙看了他一眼,背上那包鹿膠糕,拿著獵具出了門。
“咕?!蹦桨椎亩亲討K叫了兩聲,他望了桌上慕風煙未吃完的粥,吞了一口口水,然后默默低頭繼續(xù)洗床單。
他還是不敢不聽風煙的話。
風煙要他等娘起床了才能吃飯,可娘每日都可以睡到中午……
天知道,他沒有說謊,他真的沒有憋尿,他也不知道床單為什么會濕。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昨夜院里的那條土狗偷偷“嫁禍”給他的。因為他總是在它蹭風煙的小腿肚時,把它抱走。
他真的有記住風煙說的話,他從能走路起就沒再尿過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