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有些魚肚白的時候。
褚尉等人在層林之中向北而行,突見前方與天交接處一片似殘陽一般的火光,若是不知此刻是凌晨,還會錯認為夕陽西下。
“頭兒!前面有火光和濃煙!”天一大吼道。
眾人齊望向西北面。
張甚皺著眉,片刻后朝前面一行大喊道:“我們朝火光處走!快點!”
柳嬰白了他一眼,淡淡道:“這火光離此處至少還有大半個時辰的腳程?!?/p>
“所以叫你快點!”張甚拉著柳嬰快步走。
“別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柳嬰皺著眉道,“哎,爺說你呢,爺的衣裳是你能扯的?”
“我說柳大老爺,一行人就你最墨跡,我若不顧著你,只看你在這林子里呆到白了頭。”
走在前面的褚尉回頭看向張甚柳嬰,眼里閃過一絲異樣。
“頭兒,那處火光有些蹊蹺。”地乙心中不安,細想了下直言道,“屬下覺得倘若不是層林自燃,便是有人有危險?!?/p>
褚尉長眉一凝,低聲吩咐道:“加快腳程。”
森林火光蔓延之處——
少女被兇狼含住手臂的那剎那,當刻骨的疼痛席卷全身,鮮血從手臂中流出,她恐懼的全身發抖,她是極怕疼的,更害怕見到自己的血。
可在這樣兇險的時刻,她的冷靜讓她鎮定住了,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至脖頸,她甚至能感受到血管里的血順著指間滴落在泥地里。
她正眼未看傷口及含著她手臂的狼,就用彎刀將那只咬她的狼結果了。
狼尸在地上掙扎了下……
“風煙!”火光之中趙與清驚恐的喚她。
“別管我……燒了這片林子,反正是要死,不如選個死法……”慕風煙說話的短暫瞬間,慕白躍過火堆已奔至她的身前。
“風煙,風煙風煙……”他的手臂緊抱著她,他知她極怕疼,一直都知道。
慕風煙臉色慘白,勉力一笑,緩緩推開他,拿過他手中的弓,朝那火光之中的某處瞄準。
她的聲音柔到虛弱:“慕白,你快告訴我那只顏色不一樣的再何處……等不急了,我怕它們群攻我們……”
慕白聞言側身從慕風煙的背后撫住她的雙手,和她一齊拉開弓,瞄準原處那頭灰白的狼……
“就在那里……”和暖的聲調貼著她的耳傳來,卻似良藥安撫了她的傷口。
她不記得她是怎么開弓,放弦,她只聽到林間一聲野獸慘痛的哀嚎。
上唳九霄,下窮碧落。
在這火光漫天的層林里,顯得格外詭異。
在聽到那聲慘痛的哀嚎之后,慕風煙像用盡了全部的氣力,暈倒在慕白的臂彎。
狼主死了,余下的狼失去主導,在林中竭力的哀嚎卻又不敢上前。
趙與清看清余下的狼的意圖及即將向他們蔓延而來的火勢。
“阿白,我們撤吧!”趙與清邊咳邊說道,他捂住口鼻,整理好散落在地上的獵具和行禮。
慕白抱著昏倒過去的慕風煙,看著亂作一團的余狼。
“我們走吧。”慕白背上弓弩抱起慕風煙。
趙與清背上行囊,將他的外袍脫下在溪水里打濕了,兜頭披在慕白身上,又撕下兩塊布,沾了水捂住昏迷過去的慕風煙的口鼻,另一塊捂住自己的口鼻。
“我們順著溪水走,火勢太過兇猛,恐怕不好避開……”趙與清扶著慕白順著溪水南下,他手中的弓一直張著弦,謹防那群狼朝他們奔來。
所幸火勢愈加迅猛,那些狼與他們被火隔開。
“快走!”
他三人方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走在前面抱著慕風煙的慕白突然停下。
“怎么了?”趙與清追上慕白不安的問道。
“有人。”白衣少年警惕的說道。而且這些人的腳步聲距離他們很近了,若不是一夜疲憊加之抱著慕風煙逃命,他也不會這般遲鈍。
趙與清以為自己聽錯了,未經人開發的深山老林里怎么會有人。
“不會是狼追上來的吧?”趙與清驚恐的問道,向著林子里環視一周,所幸東方魚肚白,現下已隱約能視物。
“不是。”慕白能區分人和狼的腳步,“我們是不是該朝著他們走?”
他話音方落,一個身高九尺有余、舉著火把的黑衣人便出現在他面前。
“頭兒,找到了!”天一邊說邊要抓住白衣少年的手臂,卻在無意間被少年輕巧的避開,回過頭來的天一都是一愣。
這時候褚尉、張甚及柳嬰都朝他三人走來。
“趙與清!”柳嬰大喊一聲,雖說還沒看清趙與清的臉,柳嬰已高呼起來!
趙與清聽到柳嬰的聲音,起先沒有反應過來,隨即他抬首朝聲源處望去。
“柳大人?”他的聲音帶著疲乏與喑啞,試探的問道。
柳嬰已躍過眾人,朝趙與清奔去。
“皇天不負有心人,可算找到你了!”柳嬰雙手搭上趙與清的肩,爽朗的笑過一陣后緊張的問道,“可有受傷?”
提及受傷,趙與清搖搖頭拉著柳嬰朝慕白走,邊走邊緊張道:“風煙受傷了,你快救救她吧,我們都沒有事,只她為了保護我們……”
趙與清何等清風霽月的人,此刻緊張起來方顯出一點少年心性。
柳嬰詫異的望向趙與清所指的方向,因捂著臉沒有看清,只喚了張甚過來。
張甚走過來,火光中看到慕白及慕白抱著的少女,訝然道:“竟是你們!”
柳嬰疑惑道:“你們認得?”
張甚想了想,沒回答,方道:“快些讓我看下她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