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梧趁著燈全部熄滅，轉身提著裙子就往樓上跑，她要再去那個房間看看！猛地推開門，房里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

“小姐！您在這兒做什么呢！”小冬追上蘇小梧，氣喘吁吁地看著她。她站在蘇小梧身邊往里看了看，“小姐找人嗎？”

頭一懵，眼前一黑，蘇小梧伸手扶住門框，靠著它閉上眼睛。

“小姐！”小冬擔憂地看著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蘇小梧緩了一會兒，長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扭頭又往里看了一眼，隨小冬離開。

“鳳舞呢？爺都等了三天了，還藏頭露尾地，真把自己當官家小姐了！”悶憨的聲音傳來，那肥頭大耳的男人一面撅著油滋滋的嘴啃著懷里女子的脖子，另一只手已經不老實地揭開了女子身上披著的紅紗。

“也難怪這‘偷香雅閣’會落魄到此，這樣的人都能放進來，嘖嘖……還真是饑不擇食。”韓子翎腿上坐著的那個名叫云兒的孩子往那邊瞥了一眼，鄙夷嗤了一聲，攬著韓子翎的脖子，嘟著嘴巴甜膩地叫了聲爺。

紅月下樓瞥了那男人一眼，突然輕輕一笑，手絹兒在空中一甩，那肥碩的男子就從凳子上摔了下來，口吐白沫身體不住地抽搐，顯然是癲癇的癥狀。

“哎喲，還不快拖出去，別臟了各位公子的眼！”見狀紅月慌忙叫著一邊兒的龜奴將那男人拖了出去。

短暫的騷亂并沒有減消在座人的興致，陳公子看著紅月，道，“紅月姨，快叫鳳舞姑娘出來吧，大家都等急了！”

“不急不急！”紅月一步步走下臺階，笑著說。眼角的皺紋堆疊起來，刻出幾道淺淺的溝，“不知道各位公子對我們鳳舞‘雀之靈’有何感想？”

“喲，韓大人也來了，照顧不周，您可不別怪我，實在是今天人太多！”紅月一面搖著扇子，一面拎著裙子慢慢下了樓，一扭頭像是剛看到韓子翎，臉上滿是懊惱。

“好說，能再次領略鳳舞姑娘的舞技也不枉此行。”韓子翎倒是沒有為難她，紅唇一張，眸帶春意，“不過，這鳳舞不出面有幾個意思？”

“您別急嘛，”紅月剛想往韓子翎身上靠，靠在韓子翎身上的云兒突然撅起嘴摟住韓子翎，擋住了她的身子，尷尬一笑，扭頭看著在座的男子，“各位公子都記得我們鳳舞當日定下的規矩，三副對聯，一副殘棋，對上了自然就是她的良人，入幕之賓。這沒對上的……紅月我也沒辦法。”

蘇小梧回了房間寫了張字條遞給小冬，后隨她出了房門，在正對著舞臺的美人靠上坐下，隔著紗幔看著樓下。

“這不，鳳舞姑娘讓人傳話來了！”紅月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笑著對在座的公子大爺們說。小冬上前湊到紅月耳邊低語了幾句，將一張紙遞了過去，后退一步。

紅月先是挑眉看了她一眼，又抬頭朝蘇小梧的方向瞅了瞅，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扭著腰上前走了兩步，笑道，“各位，結果已經出來了，此番有兩位公子有幸成為鳳舞姑娘的入幕之賓。”

“可有人解出那局殘棋了？不知是哪位青年才俊。”坐在右邊的一位老者站起來看著紅月道。

“這……”紅月看著那人有些訕訕。

“大人莫急！”小冬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禮，笑著說，“亥時一到，答案自會揭曉。”

那位老先生哼了一聲，拂袖坐下，冷聲道，“那老夫就等你到亥時！”

紅月扭頭瞪了小冬一眼，后者縮縮脖子退到一邊。

一位對上了這對子，一位讀懂了姑娘的舞步。

“紅月姨方才說有兩位勝出，不知是哪兩位？”韓子翎抬手挑起云兒的頭發嗅了嗅，雙眸微抬，噙著笑看著紅月問。

“這兩位……”紅月低頭看了眼紙上的名字，又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的蘇小梧，她就不明白了，蘇小梧怎么就挑了這么一個人，這個人呢，拿兩個字來形容就是，糾結！身份糾結，地位糾結，反正他整個人就是一個矛盾結合體。

“除了本王，還有誰能對上她這么刁鉆的對子？”一如既往的冷傲，洛迦淵慢慢從外面走進大廳，不怒自威地釋放著冷氣，今日的他穿了件紫色錦袍，袖間繡著一只振翅的金鳳凰，腰間簡單系了根金線編織的流蘇系帶，他在臺前站定，倨傲地掃了一圈兒下面的人，高傲地抬起下巴。

“參見宸王爺！”呼啦啦齊刷刷地，那些摟著美人兒，喝酒的客人起身朝韓子翎行禮，除了韓子翎。

“起來吧，”洛迦淵擺擺手，扭頭看到顫巍巍站起來的翰林學府的老先生，“幾位先生也是來偷香的？”

“不不不不！”他們連連擺手，“臣等只是聽說這兒有局殘棋，這才……”

“這局棋很難嗎？”洛迦淵挑了挑眉，看了眼巨大的棋盤，“竟然難倒了各位先生。”

“如此說來，王爺是知道這棋以作何解？”幾位老先生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興沖沖地望著洛迦淵。

“殘者，未完也。下這局棋的兩個人是前朝安疆與賀凝，兩人落棋幾步，就遭刺殺命喪黃泉，倒在棋盤上，使棋子移了位置。”洛迦淵抬頭往樓上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轉身走到棋盤前，挪動了一顆白子，“這才是這局棋的本來面目。”

“若這樣也算解，在座的各位怕是都能解出來！”韓子翎看著他輕笑一聲，嘲諷道。

“可事實是并無人解出這局棋。”洛迦淵對韓子翎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輕笑道，“真相往往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復雜！”

“臣等受教。”那幾位先生相視一眼，點了點頭，轉身朝洛迦淵躬身行禮道，“告辭！”說完轉身離開了‘偷香雅閣’。

“真不知道小皇叔還有這等好口才。”韓子翎掩唇輕笑，推開懷里的云兒，站了起來，他歪著頭看了洛迦淵一會兒，笑道，“小皇叔總這么自信。”他斜了眼紅月，“你說呢？”

“韓大人，這……確實是王爺勝出。”紅月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不明白戰火怎么就燒到了自己，硬著頭皮開了口。“第一聯，寂寞寒窗空守寡……”

“梧桐朽枕枉相棲。”洛迦淵負手而立，輕聲道。

“第二聯是……月照紗窗，格格孔明諸格亮”

“風沐鳳閣，處處上清上官正。”

紅月小心地瞅了一眼韓子翎，“這最后一聯：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洛迦淵沒有再像前兩個那樣直接道出，而是轉身在一邊坐下，仰著頭看著韓子翎，挑眉笑道，“韓大人，你這個狀元及第，會怎么對？”

韓子翎僵了一下，沒有說話。

“爺，您別不要云兒！”云兒突然上前兩步，攬住韓子翎的胳膊，說著淚珠已經啪嗒嗒落在地上。

“怎么會，云兒乖！”韓子翎伸手攬著云兒的肩膀，抬起他的下巴愛憐地拭去他臉上的淚，扭頭看著洛迦淵，笑道，“君子不奪人之所好，還是小皇叔請吧。”

蘇小梧隔著紗幔看了眼韓子翎懷里的云兒，微微挑眉，這個云兒也不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