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鬧花燈,往年宋玉晚都和畫影擠到街上去看燈節,今年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多了個兩個人。
“我說韓世宜,你干嘛要和我一起走?”
宋玉晚看著一臉悠然的韓世宜,又看了一眼他身后不茍言笑的步恂。
韓世宜挑了挑眉:“我樂意?!闭媸菍⒉灰槹l揮到了極致。
宋玉晚咬了咬牙,嘀咕道:“有病?!?/p>
宋玉晚握著畫影的手,往人群里去,哪里熱鬧就往哪里鉆,忽視背后跟著的韓世宜。
“呀,這糖人真是捏的栩栩如生的?!碑嬘绑@道。
宋玉晚指著兔子說:“店家給我捏個兔子,要肥一點哦?!?/p>
捏糖人的師父見宋玉晚機靈可愛,笑了笑:“好叻,您稍稍等下,肥肥的兔子馬上就來?!?/p>
韓世宜站在一邊,心底有點吃味,暗暗白了一眼糖人師父。
宋玉晚接過糖人,給了錢,沖店家樂了樂。
畫影跟著宋玉晚,低聲道:“大燕以瘦為美,這兔子如此渾圓,不好看了。”
宋玉晚冷哼:“你傻呀,肥的糖多啊。”
韓世宜聞言忍俊不禁,步恂笑看了宋玉晚一眼,暗暗比了個大拇指,佩服佩服。
十五的花燈,沒了燈謎就少了大半的趣味。
“小狗身上長滿了嘴,猜個字?!碑嬘跋肓讼?,問宋玉晚:“小姐,這是什么字?”
宋玉晚也陷入沉思,感覺智商不太夠用。
韓世宜淡淡道:“器?!?/p>
宋玉晚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二小姐,猜個字?!碑嬘靶Φ溃骸斑@個燈謎有趣,小姐你不就是宋家的二小姐嗎?”
宋玉晚笑了笑,剛要說話,韓世宜道:“這個字是姿?!?/p>
“韓公子真是聰慧。”宋玉晚皮笑肉不笑地贊他。
韓世宜揚揚眉,知道宋玉晚并不是真心夸他。
接下來的燈謎都被韓世宜輕而易舉的猜對了,宋玉晚恨恨的想,這真是上天偏愛,給了他這樣聰慧的腦子。
宋玉晚在街市里竄來竄去,買了一大堆的小吃,韓世宜默默跟在后面付錢,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沒覺察到臉上那抹寵溺笑意。
一路逛出街市,此地已經距離宋府有一段不近的路了,于是叫了輛馬車。
回去的馬車上,韓世宜坐在宋玉晚對面,四目相對,他突然沖她眨了下眼睛。
宋玉晚剛要開口問,韓世宜就直接俯身親了過來,她驚詫之下沒有躲開被吻了個正著。
老天!馬車上還有步恂和畫影呢!韓世宜瘋了嗎?
宋玉晚一面掙扎一面推他,見推也推不動,不由得拿腳去踹??蛇@一踹,被韓世宜手一拂,正踹在步恂身上。
與此同時,韓世宜一掌拍向畫影。宋玉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韓世宜一把拉住她,往馬車外去。
“韓,韓世宜?”宋玉晚腦筋混沌,想著這是哪出戲?
韓世宜踹開車里欲出來的兩個殺手,這兩人易容化身成畫影步恂,若不是眼神不對勁,韓世宜都發現不了。
“跳!”
宋玉晚煞白了臉色,正猶豫的當口,韓世宜一把抱起她跳了車,他們在路邊的草叢里滾了幾遭方才停下。
兩個殺手也跟著下來,他們臉上的人皮面具已經被撕下,露出很是平凡的一張國字臉。
韓世宜站起身,本藏在他腰間的軟劍此時已經抓在手里,月光打在劍上泛著冰冷光亮。
他冷哼:“誰派你們來的?膽子不小。”
兩個殺手并沒有說話,而是漸漸走近。
宋玉晚跌下來的時候腳崴了一下,剛站起身,聽見韓世宜對她低聲道:“還能跑嗎?”
宋玉晚說:“恐怕不行了。”
韓世宜咬了咬牙,說道:“把匕首拿出來,保護好自己。”
宋玉晚知道事情嚴重了,將那柄防身的匕首握在手里,點點頭。
韓世宜的劍術很好,這個很好指的是前世她與他曾被三個暗衛圍攻,韓世宜最后還能護著她逃離,如今兩個人宋玉晚也不是很擔心。
韓世宜與二人拆招幾十下,卻一點進展都沒,可見此二人也是劍術高手,他在他們之間周旋著,誰也奈何不了誰。
倏然其中一人往宋玉晚方向奔來,冷冷的劍光映在她的眸子深處,這或許就是劍術高手的氣勢。
宋玉晚揮手一擋,速度之快讓韓世宜也有點驚訝。
鐺——
所謂殺手,一擊不中便失了優勢。
韓世宜已經輕身而至,一劍刺中了他的后心,宋玉晚毫發無損。
剩下一個殺手,冷面看了眼他們,一轉身便離去了。
宋玉晚驚魂未定,問他:“這是怎么回事?”
韓世宜說道:“不知道?!?/p>
冷風拂過,宋玉晚只穿了一身單衣,不由得瑟縮一下。
韓世宜見狀抱緊了她,口里道:“別動,讓我抱著你吧,外面天寒地凍,你若是染了風寒少不得又要惹你祖母擔憂了。”
連宋玉晚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對于韓世宜的親近已經越來越不反感了,有他在,似乎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
韓世宜身上的熱量徐徐地傳到宋玉晚的心口,驀地,卻聽他低聲道:“不好?!?/p>
宋玉晚還沒說話,就見韓世宜對她說:“我恐怕要先回趟宋府,你……你就先去找個酒樓坐,別回去?!?/p>
宋玉晚說:“有危險?”
韓世宜搖搖頭:“別擔心。”
宋玉晚知道此事不該任性,就算宋府有危險,她回去也是添亂。
她抓住韓世宜的胳膊,認真道:“千萬小心,我在云間酒樓等你接我回去。”
這句話讓韓世宜的內心觸動了一下,他低頭親了宋玉晚的額頭,沉聲道:“放心,等我回來。”
韓世宜匆匆忙忙往宋府趕,方才那兩個人應該是得了不準傷他的命令,否則不會那么輕易的逃脫。
有什么事情是必須拖住他才能辦的呢?除了宋府的事情韓世宜再想不出第二件。
宋府門前的一條街上,步恂正等在那里,一見韓世宜便走過來。
“主子,大門鎖了?!?/p>
韓世宜冷冷橫了他一眼,說道:“等會兒再和你算賬,大門鎖了不會翻墻嗎?”
韓世宜和步恂翻墻進去的時候,夜正在繼續,正月十五鬧花燈,大街上仍舊很熱鬧。
一路奔到后院,見到兩方對峙的人。
韓延鈺的長劍見了血,面頰上也碰了個淺淺的口子,正流著血,顯得異常頹唐。他的身后是青崖子杜齡,再后面是安國公和老夫人。
韓世宜和步恂走過去,站在韓延鈺身側。
他說:“如何?”
韓延鈺溫言道:“無事?!?/p>
此時為首之人,突然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孝怡郡王你真是嫌命長,什么樣的閑事你都管?!?/p>
韓世宜冷冷一笑:“你們嚇壞了我的娃娃,還威脅我,看來是不想活了?!?/p>
韓延鈺狹長眼眸閃過冷冽:“十三叔小心了?!痹捯粑绰洌呀浐蛯γ媸鄠€黑衣人展開了廝殺。
韓世宜有些驚訝,從沒有想過這個溫和謙遜的皇侄能有這樣冷酷的劍法,大燕尚劍,他們這樣的皇家人自小也都是請了劍術高手來教習。
步恂砍了兩個人,自身也掛了彩,訓練有素的殺手不是那么容易殺的。
韓世宜擋下一柄冷劍,說道:“還能堅持?”
步恂道:“死不了。”
相互周旋了兩刻鐘,殺手那邊倒沒什么,韓世宜這邊就顯得有些體力不支。
啪——韓延鈺被一人刺中手臂,長劍脫落,韓世宜眼疾手快將玉扳指打在殺手的劍上,方才沒讓那把劍刺穿韓延鈺的心口。
那把劍劃過韓延鈺的肩膀,鮮血染在青衫上,污紅一片,卻不可再戰了。
老夫人顫顫巍巍的挪過來,對韓延鈺說道:“好孩子,你還成嗎?”
韓延鈺蒼白臉色,說道:“不礙事?!?/p>
韓世宜暗暗給步恂使了個眼色,步恂輕吹一口哨音,倏然從墻外跳出十余個暗衛,皆是一身玄黑衣衫,墨發束起,是英姿颯然的模樣。
韓世宜冷冷笑了一下,使了個手勢,十余個暗衛便將剩余的殺手全都斬殺了。
安國公走過來,眸子里是陰沉神色,對著韓世宜拱拱手:“老夫多謝郡王殿下搭救了。”
韓世宜將他扶起,難得恭謹道:“您折煞小子了,累您和老夫人受驚這樣久,世宜在此賠罪了?!?/p>
安國公輕輕拍了拍韓世宜的肩膀,嘆道:“后生可畏,多年不回金陵了,你們這些公子也都長得這樣好?!?/p>
老夫人吩咐侍從好生照看韓延鈺,走過來問韓世宜:“晚娘呢?”
韓世宜應道:“晚娘在云間酒樓等我,宋府有危險我沒有讓她回來。”
老夫人點點頭,感激道:“多謝殿下照顧晚娘了。”方才聽那些黑衣人稱韓世宜為孝怡郡王,心里不由得緊張起來。
都說宣德帝最寵愛的孝怡郡王,跋扈異常,但現在看來卻很有禮貌。
“老夫人嚴重了,我先去接晚娘回來?!?/p>
老夫人點點頭:“小心些,天黑路不好走。”
韓世宜心里一暖:“小子省得了。”
可此時宋玉晚已經被人擄走,夜深露重,不知去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