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這兩兄妹向來水火不容。沈云悠抱歉地抱了抱歐心悅，“總之我還是想要試試讓他回去，真不好意思讓你白跑出來這一趟。”
“我倒沒關系！只是你真的想好哦，萬一遇到什么特殊狀況，可沒后悔藥吃？”歐心悅不知道她突然發什么神經，明明對歐向陽煩得要死，這會兒又直勾勾地自己跑回去？
“嗯。”沈云悠點點頭，有經過照顧他生病的經歷，見過他少有人見的一面之后，她相信歐向陽的本性還是沒表面上那么不堪的。
“也好吧，那我開車送你。”
歐心悅當然是開著車來的，一直把沈云悠原路送回，她坐在車里抬頭看了一眼沈云悠房間里的燈光，“自己小心哦。”
沈云悠驀一進門，正看見歐向陽在客廳鋪了個墊子做俯臥撐，手機擱旁邊放著節奏歡快的音樂，哪還有一點病人的樣子。
沈云悠就知道他是裝病，終于逮到個機會拆穿他，跑過去大聲吼道，“嘿！還運動上了，你一天就大好啦，身體素質不錯嘛！”
歐向陽聞聲“誒呦”一下雙臂離地，直直往地上趴去。
“行了別裝了。”沈云悠踢踢裝死這人身下的墊子，“既然你病好了，該到時候離開我家了吧？”
“不要。”歐向陽一骨碌爬起來，撲撲身上的土，“今天已經這么晚了，不方便出去。”
“就這樣？”沈云悠從飯桌旁拽過來個凳子，兩腿一叉跨坐在凳子上，下巴靠著椅背仰視歐向陽，“你認真點說明白，到底為什么要住在這兒。”
“啊？”歐向陽哽住，良久才嚴肅道，“有誰跟你說了什么？”
“對，心悅告訴我了，你的事情根本沒那么嚴重，你爸也沒一定要把你攆出來。看在生病期間我一直照顧你的份上，就認個錯回家去不好嗎？”
沈云悠也換了個口氣，正經地跟他交涉。
“嗨！”卻見歐向陽雙手一拍大腿，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擔心的事情迎刃而解，“我還以為……這事用不著你操心，我沒有錯憑什么要認，況且我在這住得舒舒服服，才不回家呢。”
“……就真的想一直住在這兒？”
“對啊。”歐向陽眉毛一挑，臉上寫著幾個大字“你能奈我何”。
“那也行。”沈云悠雙腿一蹬，站在了凳子上，企圖從氣場上壓倒對方，不過也只高了歐向陽半頭而已，“床可就不是你的了，給你搬床被子在客廳地板睡。”
“我沒意見。”
沈云悠想了想，既然多了這么個免費勞動力，就要狠狠壓榨他一筆，也算是把他買下東娛這個仇報復回來。
“還有，我不能這么養著你，像養個小白臉似的。從明天起你出去找工作，不指望你別的，至少環衛工這種工作還是能找到的吧。”
“我說悠大主編，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許你在一流公司做白領，我就找不到個正經工作啊？”歐向陽眼睛上翻，雙臂往胸前一抱，隨即又加了一句。
“當然了，不正經的工作我也可以，小白臉這種職業我不介意試試。”
說著歐向陽把把頭發向前一捋，雙手插兜，擺出一個自以為帥到掉渣的pose，像牛郎期待著女金主肯定的回答。
“滾滾滾，說正經事呢。”沈云悠在錢的問題上還是很認真的。“我管你賣藝還是賣身，每天交100塊餐飲費和住宿費給我。”
“宰人啊？”歐向陽立馬不裝b了，沒了歐氏集團的資金來源，每天給她一百塊哪有這么容易。
“呦，不知道剛才誰說的，”沈云悠怪模怪樣地學著腔調，“我就找不到個正經工作啊～”
“行，你就瞧好吧。”歐向陽被人這么一激，立時自尊心膨脹起來，畢竟是自己說過的話，大丈夫一言九鼎。他拍拍胸脯，天下用人者舍我其誰。
管他怎么樣，有錢給她交就好。沈云悠往地下一蹦，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包租婆般命令道：“過來搬被子！”
夜晚在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中來臨，沈云悠覺得這一天過得格外漫長，人在經過了很多事的日子都會有這種錯覺。
自作主張留下歐向陽，別人問起來要怎么說呢？先不說三番五次告誡她遠離她哥的歐心悅，明天跟卓天威說起來，恐怕也很難解釋。
原本她還怕歐向陽晚上搞事，慶幸的是他倒的確沒什么動靜。不過外面有個人一起住的感覺她很久沒體驗過了，總感覺不太適應。
想著這些事情翻來覆去了一會兒，沈云悠想起明天的安排，往外面問了一聲：“你睡了嗎？”
歐向陽應聲：“沒有。”
“心悅說你做飯很好吃，從明早開始你來做。”
“這個她也說？可以啊，只要你讓我留下就行。不過你得伺候好小爺，小爺的毛病多著呢。”
沈云悠忍不住撐著床爬起來：“我說你這人到底怎么想的，賴在自己仇人的家里，換我我都覺得惡心？”
“我不覺得你惡心唄。”門外歐向陽嘿嘿地笑著，黏黏的笑聲中帶出一絲絲邪惡的味道。
無語，連笑聲都能帶出惡心的質感，這種放浪胚真的不能跟他認真講話。
安靜了一會兒，門外又傳來了聲音，“我稍微有點好奇，你為什么對剛才那張照片那么激動啊。”
“我哪有激動？”照片？她還一直以為自己在外人面前，把對千千的感情偽裝得很好呢。
“當然有，你看到那張照片眼睛都直了，不會是個妹控吧你。唔啊，變態。”
他吐槽別人變態？那世界上還有真的變態嗎？沈云悠不愛計較，“少打我妹妹的主意，她要是在……她才看不上你。”
“呵，這世上就沒有看不上小爺的人。”
沈云悠的白眼在黑暗中閃了一道光，自戀狂還真沒自知之明。
“睡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你也給我出去找工作。”
“了解了解！”
沈云悠翻了個身，使勁閉上眼睛，竭力忘記客廳里還有個大活人的存在。
從早起上班到晚上出門累了一天，沈云悠睡得很快。第二天一早鬧鐘還沒響，她便從甜美的夢鄉中醒了過來，細細一聞，自己竟然是被廚房傳來的香味弄醒的。
還沒完全清醒的沈云悠迷迷糊糊爬下床，喪尸般循著本能向香味的來源蹭過去。
“好香啊～”
廚房里忙活的歐向陽看她出來，竟然一副嫌棄臉，“洗漱了再出來好不好？晨起連bra都不穿的邋遢女生，像你這樣送到嘴邊我都不想吃。”
沒想到這個早晨是從歐向陽的皮話開始的？沈云悠這才清醒了，要不是看他真的早起做飯的面子上，她一定把那盆面粉扣他頭上。
忙碌地洗漱完，又回屋去換好衣服，鼓搗了一會兒發型，沈云悠這才出來坐等飯吃。
歐向陽早坐在桌前等她，上下打量一番：“這才有個小妞的樣子，別讓小爺以后回想起來，嫌棄和你一起過吃飯。”
哼，還稱自己是小爺呢，也不看看現在慘成什么樣。
沈云悠不想理他，從盤子里揀起塊三明治吃。面包和雞蛋的熟度剛好，培根也煎出了恰到好處的香氣，沈云悠都是隨便在街邊買個餅吃，很久沒自己做過如此精致的早餐了。
“好吃吧！”
可惜她是很想表揚，但看著歐向陽的得意臉就迫不及待地想懟。原來都是歐向陽挑她的，這回終于輪到她能挑三揀四一番：“這菜葉子都沒把根去干凈，醬擠了這么多，吃著又咸熱量又大。隨便一個簡單的三明治也做成這樣，不知道歐心悅什么品味說你廚藝好。”
“不好就換你做啊！從此我不再沾廚房，說到做到。”歐向陽小計謀得逞，臉上一點都沒有沮喪的意思，反而樂得清閑。
踩中了陷阱！歐向陽看她反應過來，露出愈加自得的表情。沈云悠恨恨地吞著面包，想像這是在撕咬此刻晃在她面前的這張臉。
“今天一定好好找工作，知道了？”沈云悠臨出門前叮囑了好幾遍，生怕自己快到手的錢打了水漂，無奈歐向陽油鹽不進，只“嗯嗯”地敷衍著。
“你別不給我開門就成。”
“姑奶奶說話算話！”沈云悠拎起皮包就走，歐向陽也抄著僅有兩三百的錢包跟她下樓。
卓天威每日例行守在單元樓下等著接她，今天這種情況更不例外。
沈云悠跟歐向陽一前一后走出單元樓，歐向陽一眼看見卓天威的車子，故意仰著頭盛氣凌人地從駕駛室旁邊經過。
卓天威一臉黑線，好歹也是個頂尖商業集團總裁，玩什么幼稚園小朋友的把戲。
沈云悠鉆進車門，“久等啦！”
卓天威趕緊擔憂地看她，好像要把她全身的每個毛孔都掃視一遍，沈云悠被他看得發毛，“我今天怎么了？身上灑上油湯了？”
“他沒做什么吧？”
“沒有沒有。”原來還是在擔心這個。沈云悠安撫著卓天威焦急的情緒，她對歐向陽的表現十分滿意，非常希望他再接再厲。
“昨天歐心悅說你堅持要回來趕他走，他怎么還留在這兒，你沒成功？”
“唔……嗯嗯。”這種情況下只得點頭，又不能說出“我讓他能拿得出錢就住下”的事實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哪能行，他聽說歐向陽商場情場都樹敵頗多。萬一傳出去被狗仔隊拍到，那是他卓天威喜歡的人，怎么能讓歐向陽毀了名聲。
他早就準備了一個提議，“小悠，如果他不走，不如你走。我可以給你在外面租個房子，你搬去那里，等耗光了歐向陽的耐心，他也就自動離開了。”
“不要不要。”沈云悠搖頭，“你還不知道我為什么要繼續留在這個棄管小區嗎。”
“因為？……千千嗎。”卓天威停了一下，試探性地猜測著，幸而沈云悠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
沈云悠想起昨天歐向陽無意中找到的照片，那是她十九歲的花季年華，也正是千千離開她的那一年。
昨天還好好地一起吃飯，互相道著晚安，第二天就不見了？如果說千千有什么她知道的隱疾，即使有一天不在了，沈云悠也勉強可以接受。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實在很讓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