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兒轉身回了正房,先到放糧食和雜物的房間去看了看,靠墻的架子上放著幾袋稻谷、一袋米、一袋面粉,米不像現(xiàn)代的那樣潔白,反而有點發(fā)黃,類似于糙米的感覺。這讓習慣了吃白米的柳枝兒有些心顫,也不知道這胃能不能受得了。地上還有幾袋玉米,旁邊堆著些紅薯土豆什么的,整體看來,這個家庭還算殷實,至少在吃食方面暫時不缺了。比起那些赤貧級穿越同行們好多了,柳枝兒非常阿Q地安慰自己道。
看完糧食又回到臥房,根據(jù)一般人藏錢的經驗,柳枝兒很順利地從床底下、箱子里還有枕頭里翻出了一些銀兩和銅板,不過柳枝兒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物價水平,所以不曉得家里到底有多少錢,改天去買點東西就知道了。
臥房里沒什么裝飾品,原主的衣服也都是些灰色、藍色的素色衣服,估計是因為守寡的人不好穿得大紅大綠的。大多數(shù)衣服上都有補丁,看來是很久沒有添置新衣服了。想到這是一個手工制衣的時代,柳枝兒又想要咆哮了,自己也就會釘個扣子、上個補丁啥的,做衣服對她來說完全是天邊的云彩——可望不可及呀!
算了,柳枝兒再一次甩頭,我還不信活人能被尿憋死,自己不會做,總有人會做,實在不行就學,實在學不會就去買。我們的柳枝兒同志在適應環(huán)境方面簡直可以媲美打不死的小強,目前放在她面前的緊急而重要的事情就是打掃衛(wèi)生。
看著天色有些晚了,柳枝兒決定先搞定臥房和廚房的衛(wèi)生,其他的留待明天繼續(xù)。
說干就干,她找了塊花布,把頭發(fā)扎了起來,先把家里的蚊帳、被套、枕套什么的換下來,幸好家里柜子里還有一床備用的,晚上有得蓋就行。又把堆在床腳的臟衣服和被套們放在一起,放到院子里的大木盆中。然后把屋頂?shù)闹┲刖W什么的掃弄干凈,又找了個小盆,打點井水,用水把房里的家具從頭到尾地抹了一遍,再把地掃干凈。
一番折騰下來,感覺屋里好像都要明亮很多了,柳枝兒趕緊把窗戶打開通風,散去水氣,自己則轉戰(zhàn)廚房。
她也不知道晚上那個嫂子會不會給自己送吃的過來,不過先把廚房打掃干凈是很有必要的,就算晚上不做飯,明天也得做飯不是。
在灶門前摸索了好久,用不慣火折子的柳枝兒幾乎用盡了自己全部的智慧,終于讓手里的干草燃了起來,迅速的扔進灶膛里,又送了幾塊木頭進去,然后很順利地把火給壓滅了,灶膛里突地騰出一陣青煙,熏得柳枝兒涕淚橫流。想不到自己一個堂堂大學生,竟然被一個鄉(xiāng)下的土灶給欺負了,柳枝兒很郁悶,不過再郁悶也沒辦法,繼續(xù)重來。
就在她再一次準備用火折子點燃干草時,外面?zhèn)鱽砗氯┑穆曇簦骸鞍眩@是咋了,房子著火啦?”她原本是端著飯菜慢慢地走過來的,結果遠遠地看見柳枝兒家的廚房冒出一陣濃濃的青煙,還以為出了啥事,三步并作兩步就跑了進來,等到看到扎著頭巾,臉上東一道西一道像個剛從灰里爬出來的花貓似的柳枝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喲,我說妹子你這是干啥呢?”
柳枝兒有些不好意思,揮了揮手里的火折子,然后指了指灶膛,郝三嫂一下明白了,這是要點火做飯呢。
“你可笑死嫂子了,”郝三嫂一邊笑一邊接過柳枝兒的火折子,“知道的說你要燒火做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點火燒房子呢?”
柳枝兒抿抿嘴,笑得更加不好意思。
只見郝三嫂接過火折子,利落地吹出火星,點燃干草,塞進灶膛,又塞進兩把草,然后細細地放進去一些小枝條,待到枝條都燃起來了,才把木塊慢慢地加上去,火勢果然慢慢地就起來了。柳枝兒心里暗暗點頭,勞動人民果然比較有經驗。
郝三嫂把火起起來后,就不管了,她看了看鍋里燒的是一大鍋水,估計柳枝兒是打算洗個澡。轉身拉過柳枝兒到飯桌前坐下,把帶過來的飯菜拿出來,幾個玉米面貼餅子,一碗稀粥,一碗辣椒炒泡豇豆。
“來,嘗嘗嫂子做的貼餅子,別嫌棄啊!”
柳枝兒感激地向郝三嫂笑笑,拿起筷子先喝了一口稀粥,糯香滿口,又拿起金黃貼餅子咬了一口,滿口的脆香,搭上酸辣酸辣的辣椒炒泡豇豆,十分爽口。柳枝兒向郝三嫂翹翹大拇指,郝三嫂爽朗地笑著,“好吃吧?不是嫂子吹,嫂子這手貼餅子的功夫,滿嚴家村就找不出第二個。”
看著郝三嫂爽朗的笑容,柳枝兒心里因為突然穿越到這落后農村的不適應感也迅速地消散了。其實生活的本質不是吃得多好,穿得多好,而是每天心情愉快。看郝三嫂身上補丁摞補丁的衣服就知道她家里過得不富裕,可是她心情愉快,還能快樂地幫助別人,這說明她活得敞亮、活得舒服。
柳枝兒很羨慕這樣的生活,她的前世從早到晚都在為錢奮斗,為目標中的房子、車子奮斗,活得十分辛苦;現(xiàn)在有機會換一種活法,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想到這里,柳枝兒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郝三嫂嘆了口氣,“妹子,看你這么笑著,嫂子這顆心可算是放下了。生活苦咱不怕,就怕心里苦啊!你一定要想得開,別讓那些給你添堵的人得逞了,你得活得開開心心的給他們看不是?當年嫂子生二丫的時候,你三哥不在家,那么艱難,要不是你幫我請了穩(wěn)婆,又借錢給我坐月子,只怕這會兒嫂子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嫂子一輩子都記你的好。嫂子知道,你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但實際上個熱心腸的人,村里那些長舌婦們一天到晚就喜歡東說西說的,你就當耳旁風,別聽進心里去,先把自己活舒服了才是。”
柳枝兒點點頭,也不知道是自己肚子餓了還是郝三嫂的飯菜確實好吃,三下五除二地她就解決了全部的飯菜,還大大地打了一個飽嗝,郝三嫂看著這樣的柳枝兒,又笑開了花。
“妹子,你怎么沒多睡一會兒?我看院子里那么些臟衣服,你在收拾屋子?”
柳枝兒點點頭,拉著郝三嫂進了臥房,比劃了一下。
郝三嫂看著突然變得窗明幾凈的房間,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柳枝兒又拉著她回到廚房,指指鍋里的熱水和墻上的櫥柜,做了一個洗碗的動作,郝三嫂一下明白過來,“你這是要收拾廚房?”
柳枝兒點點頭,郝三嫂利落地挽起袖子,“來,嫂子幫你忙。”
柳枝兒趕忙攔住她,指指桌上的碗筷,又指指院門外,郝三嫂豪爽地揮揮手,“你擔心嫂子家里啊?沒事兒,你三哥回來了,他帶著孩子吃飯呢,我?guī)卓诎抢炅司徒o你送飯來的。他回頭收拾好了會來接我的。”
柳枝兒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正好鍋里的水也燒好了,兩個人說干就干,先把廚房里的鍋呀盆呀碗筷什么的,全部搬到院子里,然后用木盆裝上熱水,也搬到院子里。柳枝兒是用慣了洗潔精的,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本來她打算用熱水泡泡,用洗碗布洗干凈就行的。
郝三嫂看了看碗里的那些污垢,皺了皺眉,“這不行,光用熱水洗不干凈。”
柳枝兒有些臉紅,雖然這碗這么臟不是她的錯,但是臉上還是熱熱的。郝三嫂倒是沒有嘲笑的意思,她轉身進了廚房,裝了一碗草木灰,又拿出一個絲瓜瓤,“來,我來洗第一遍,你來清洗第二遍。”
柳枝兒點點頭,看她如何行事。
郝三嫂用水沾濕了絲瓜瓤,然后用絲瓜瓤粘上一些草木灰,拿起一個碗就開始使勁擦洗起來,擦洗好后遞給柳枝兒,柳枝兒半信半疑地接過來,在盆里用水一沖,碗居然變得干干凈凈的了,摸著也不會滑膩膩的,和洗潔精的效果差不多了。柳枝兒樂了,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覷呀!
郝三嫂一邊用草木灰擦洗臟碗,一邊說道:“這碗啊,要用熱水洗,不能用冷水,隔幾天就用草木灰像我這樣擦一擦,就會很干凈的。”柳枝兒點點頭,她太需要這種實在的生活經驗了。
想起那堆臟衣服,她又頭疼了。她用手臂擠擠郝三嫂,把臟衣服指給她看,又指指碗里的草木灰,問能不能用草木灰洗衣服。
郝三嫂點點頭,“草木灰也可以洗衣服的,不過現(xiàn)在我們多用的是皂角。咱們村里比較好,有好幾棵皂角樹,每年村里都會摘下來,分給各家各戶。你用那個洗衣服就可以了。”之所以郝三嫂沒有懷疑柳枝兒為什么不知道用皂角洗衣服,是因為原主從來不到河邊去洗衣服,她都是在自己家里水井里打水洗衣服,別人也不知道她是咋洗的。
柳枝兒點點頭,郝三嫂又說道:“正好明天我也要去洗衣服,你跟我一起吧,我還能給你搭把手,不然這些被套、蚊帳的洗起來可累人了。”柳枝兒再一次感激涕零,無數(shù)次慶幸自己穿越過來就遇到了熱心熱腸的郝三嫂,不然,這古代生活適應之旅要坎坷好多呀!
兩個人利落地把碗筷洗干凈,倒放在盆里滴水,又一起把廚房的櫥柜、桌子、灶臺抹得干干凈凈的,再把碗筷歸位,整個廚房看起來就清潔溜溜了。柳枝兒向郝三嫂雙手合十,表示感謝。郝三嫂拍拍她的肩膀,“咱們倆不說這些啊,鍋里還給你留了半鍋水,你晚上可以洗澡用。”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孩子他娘!孩子他娘!”
郝三嫂甩甩手上的水,一邊提起洗干凈的碗筷(她自己帶過來的),一邊說道,“我那口子來接我了,我得走了,明天我來找你去洗衣服啊!”
柳枝兒點點頭,把郝三嫂送出院門。只見院門口站著一個男人,國字臉,濃眉大眼,看起來憨厚踏實,他手里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身旁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
“柳家妹子好些了嗎?”郝三哥關心地問道。
柳枝兒點點頭,比劃了半天,大概意思就是沒事了,別擔心。
郝三哥點點頭,接過郝三嫂手中的提籃,郝三嫂回頭說道:“妹子回去吧,晚上把院門關好,警醒一點。我明天來找你。”
柳枝兒點點頭,兩個小娃娃有些好奇地望著她,柳枝兒對著他們做了一個鬼臉,一下子把他們逗樂了。郝三嫂笑著拍拍男孩子的腦袋:“傻了,不知道叫人啊?叫柳姨。”
小男孩羞澀地笑笑,往郝三嫂背后躲了躲,反而郝三哥抱在懷里的小女孩,嗲嗲地叫了一聲“柳姨”,柳枝兒一聽心都軟成一灘水了,她最愛小孩了,特別是這種萌萌的小包子。
柳枝兒笑容滿面地點點頭,指了指郝三嫂,又指了指家里,郝三嫂樂呵呵地說道:“行,回頭我?guī)е麄儊碚夷阃妗!?/p>
寒暄了一會兒,郝家四口轉身朝自己家里走去。原來郝三嫂家就在自己家的斜對面,離著大概三四百米,柳枝兒看著他們走遠,才回身關了院門。
這個時候天已經接近全黑了,柳枝兒連忙點上油燈,在郝三嫂的緊急培訓下,她現(xiàn)在用火折子算得上得心應手了。也不知道原主平時是在哪里洗澡的,柳枝兒干脆就在廚房里抹澡,反正下午剛剛落了一遍水,估計也臟不到哪里去。
抹完澡,收拾好廚房,關上門,又檢查了一遍院門和后門,柳枝兒深深覺得這籬笆院門完全不靠譜,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嘛,明兒個要跟郝三嫂打聽一下哪里有狗,家里就自己一個女人,還是得養(yǎng)條狗才行。
回到正房,關好門,柳枝兒還在門后用大木棍頂上,才放心地回了臥房去睡覺。
折騰了一下午,柳枝兒也確實很累了,想想明天還要去洗衣服,還得收拾院子,還要去看看地里的莊稼,真是忙碌啊!不一會兒,柳枝兒就睡著了,在現(xiàn)代當夜貓子慣了,老是失眠到一兩點的習慣一下子就給改了過來。體力勞動果然是治療失眠的良方好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