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陸不俊便被人拍醒了。他睜眼一看,見是皇甫羽,連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在敷過幾天趙夫人調(diào)配的外傷靈藥后,他的肩傷漸漸愈合,但說到弄刀舞劍,起碼也得過幾天。
“準(zhǔn)備要出發(fā)了。”皇甫羽道,見他神情凝重,也不知道這一夜有沒有睡。
陸不俊見桌上放著一盆清水,一條毛巾,一碟糕點(diǎn),以及一碗清茶,包袱旁還置放著幾瓶內(nèi)外上藥物,都有一一標(biāo)明,料想也是趙夫人悉心準(zhǔn)備的。想到立刻要離開這個清凈的地方,他心里難免有些依依不舍。
陸不俊起身洗了臉漱了口,匆匆忙忙嘗過幾塊糕點(diǎn),便把內(nèi)外傷藥物放進(jìn)包袱中,系好算盤,負(fù)著木劍,與皇甫羽一同出了房門,到馬棚處牽走那兩匹快馬。一想到要騎馬,陸不俊就覺得屁股疼。
陸不俊道:“我們這就去跟趙夫人道別。”
皇甫羽卻搖頭道:“不用了,她都知道。”
陸不俊“哦”的一聲,略顯不舍,環(huán)顧四處,問:“周圍的官兵呢?”
皇甫羽道:“都暈過去了。”
陸不俊不解道:“那只是一群普通官兵,也沒什么好怕的,為什么天還沒亮就得趕著走?說不定大小姐還沒睡醒。”
皇甫羽面色凝重道:“你是不知道黑旗衛(wèi)的厲害。”
陸不俊也想起昨天梁明宏也曾提及黑旗衛(wèi),突然明白過來,心道:“原來皇甫羽是畏懼黑旗衛(wèi)的人,要是他給黑旗衛(wèi)的人捉回去,我可就對不住司徒華了。”當(dāng)下這么一想,動作也利索了不少,推門而出。
兩人剛是牽著馬踏出一步,卻聽到一把女聲道:“你們兩個等一下。”
兩人同時停住腳步,回頭一看,只見一少女坐在圍墻之上,正是趙若冬。
她穿著打扮頗為簡單,一點(diǎn)也不像是個大小姐,也沒有像往日那樣披頭散發(fā),沒有扎辮子,只是將發(fā)尾都綁了起來,鬢間仍飄著幾縷發(fā)梢。她身后背負(fù)著一個包袱,想必是有提前準(zhǔn)備,在此地等待了許久。
她睡眼朦朧,略有困意,道:“你們這是要去漠北了嗎?”
陸不俊道:“對,你不是真要跟著我們?nèi)グ桑俊毕氲节w夫人良苦用心,千方百計(jì)要趙若冬跟著他們前去北方,陸不俊越想越是疑惑。
趙若冬低聲喃喃了一句,卻聽不清楚她說什么。
皇甫羽明知故問道:“你有什么事嗎?”
趙若冬轉(zhuǎn)過頭,道:“我真的打算跟著你們?nèi)ァ!?/p>
陸不俊假裝道:“趙夫人說不答應(yīng)。“
趙若冬仰著頭,嘴里嘀咕著什么,過了一陣才道:“她不答應(yīng),我也要去。”
陸不俊早就知道她會這么說,便道:“大小姐,我們可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可別再開玩笑。”其實(shí)陸不俊心里是不愿意帶著她一起同行的,只盼得她能回心轉(zhuǎn)意。
趙若冬道:“誰跟你開玩笑。”
皇甫羽問道:“你去漠北干什么?”趙夫人只跟他說,要帶趙若冬離開梟地,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沒有多問。
趙若冬有些傲慢地說道:“本小姐想到那頭玩玩去,你們盡管帶路就好。”
陸不俊心里覺得又好笑又無奈,只道:“你要跟著我們?nèi)ィ惨雀隳镉H好好談?wù)劇!?/p>
趙若冬道:“我已經(jīng)留了一封信,娘親醒來就知道了。”
陸不俊假意道:“這樣不好,我可不敢隨便帶你走,讓趙夫人擔(dān)心。”
趙若冬輕哼一聲道:“誰讓你帶,我只是讓你帶路而已,你就是想告訴我娘親,好不讓我跟著去。”她自幼生性好動,常常獨(dú)自一人到外頭游玩,有一次她策馬去了梟東,足足有一個多月,差些走入了東方申都國。回到新陽之后,便被她爹困在家中一個月不許出門。這一次,正好她爹三個月后才會回來,她還不趁著這難得的機(jī)會,去做些想做的事情。她臨出門之前,就特意走到自己母親房間,頗是不舍。
陸不俊道:“前去漠北那條路可是危險重重,辛苦的很,大小姐你可不要圖一時興起,別到時候后悔了還沒去到便要回來。”說完這話,陸不俊倒是覺得后悔,知道趙若冬為人執(zhí)拗,怎么可能會聽人勸解。
趙若冬話語堅(jiān)定道:“本小姐說去就去,哪有你這么多廢話,更何況我這些日子這么照顧你,你好歹懂得感恩是不是?”
陸不俊輕笑一聲,爭論不過她,只轉(zhuǎn)頭望向皇甫羽,向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不要真的帶她走。
皇甫羽輕輕點(diǎn)頭,道:“你想跟著我們那就跟走吧。”
趙若冬終于肯笑,同時困得打了個哈欠,回頭看著趙府內(nèi)一切,只道:“是不是現(xiàn)在啟程,我東西也收拾好了,走就走。”
陸不俊道:“你可要把我們當(dāng)作同伴,我可不愿被你這大小姐當(dāng)作仆人來使。”
趙若冬又是哼的一聲,道:“誰要你這種又蠢又笨的仆人,趙府內(nèi)哪一個人不比你聰明。”
皇甫羽打斷她道:“快走吧。”說罷,拉韁上馬。
趙若冬也從墻上跳了下來,躍上了陸不俊旁邊的黑馬,動作十分利落。
陸不俊無奈道:“喂,你騎了我的馬,難不成要我走路嗎?”
趙若冬輕笑道:“你們兩個先一起騎吧。”
陸不俊歪頭一想,道:“也行。”隨后動作笨拙的踏上皇甫羽的白馬。
皇甫羽:“……”
他們各有所思,思緒同是復(fù)雜。一個想著快點(diǎn)去到漠北,替母親帶回治病妙藥;一個想著快點(diǎn)去到銀羽客棧,找出血案真兇,為父母報(bào)仇;一個想著,想著怎樣才不會掉下馬……
三人剛走過小巷,轉(zhuǎn)入大街,卻見到一人堵在了路正中。
又是他,明察利劍,梁明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