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天氣酷熱。
陸不俊站在樹前,握著劍。
他終于學會了將真氣注入劍中,木劍一削,劈倒一棵無辜的樹。
這就是劍氣?若是修煉至先天階體知境,能否輕易使出劍罡?陸不俊清楚,自己離這條路還遠著呢。
賈申先一直在旁邊看著他。
“假神仙要走了嗎?”陸不俊問道。
賈申先道:“走了,講故人忙著呢。”老頭子從不愿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就算是他的老窩斷崖山,也只是偶爾回去一兩次。
陸不俊沒有不舍,只問:“不是還要教我內家功夫?”
賈申先忍不住笑了,心想這小子今日怎么突然轉性子,變得如此好學,又道:“再過一陣吧,等你將內功修煉到先天階,老夫再找你不遲。”
陸不俊道:“你能找到我么?”心里卻想說的是:“再過一陣,我就要去銀羽客棧,也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
賈申先似已讀懂他的心思,道:“你小子可要保住性命,老夫要找你這個小子也不難。”
陸不俊點頭,擺手道:“慢走。”
賈申先“你這個陸小兒,竟然不挽留一下,也罷,老夫有句話要勸你。”
“賈申先盡管說。”陸不俊所認識的長輩,都很喜歡勸話。
賈申先低聲道:“你可千萬不要招惹到趙丫頭。”
陸不俊點頭道:“那是自然。”
“她娘親的脾氣老夫見識過,當年……”賈申先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當年司徒華這傻子不要命,惹到妙筠生氣,直接被打得癱在床上一個月,骨頭都斷了好幾條……她女兒多多少少也有這么一半脾性。”
陸不俊沒聽說司徒華還有這段往事,忍不住笑出聲道:“趙夫人的脾性我不清楚,不過之前的相處倒是覺得夫人她脾氣很好,沒見過她怎么發脾氣,但是大小姐的話,確實有這么一點……”
“小子,先別說了。”賈申先忽然低下頭,打斷陸不俊的話。
陸不俊道:“怎么了?”
賈申先道:“你想斷幾條骨頭就繼續說。”
陸不俊恍悟,回頭一看,見趙若冬已緩緩走來。
她依舊是樸素打扮,不梳髻扎辮,只綁著發尾,任雙鬢發絲隨風飄逸。像她這種裝扮隨意的姑娘,在天崖城可是最不受待見的。
趙若冬揉著眼,似乎剛是睡醒,問道:“你們低頭在聊什么?鬼鬼祟祟的。”
“沒什么,沒什么。”兩人異口同聲道。
趙若冬沒多在意這兩人的古怪言行,問道:“陸不俊,你這兩天學了什么武功?”
陸不俊此刻自然少不了吹噓道:“很厲害的功夫。”
趙若冬鼓著腮幫,一臉質疑,問道:“有多厲害?”
陸不俊脫口而出道:“你要不要試試?”
這是他今天說過最后悔的一句話。
“來。”
趙若冬大小姐可還真是豪爽女俠,說打還真打。
陸不俊可不想遭殃,連忙解釋:“大小姐,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別廢話。”
趙若冬立刻動真,一雙纖手毫不留情,瞧準破綻,打了過去。使的武功,正是“陳氏回柔掌”,招式飄逸,變化多端。
陸不俊這兩日可沒白練,拳腳功夫進步甚快,竟能拆過十來招,還反手握住了趙若冬的手腕,正得意之際,忽覺使不上勁,一不留神便被一掌擊飛。
賈申先過去像提小孩一樣拎起陸不俊,低頭笑道:“小子,賺到了。”
陸不俊掙脫開來,忍住不笑,擺出一副不認輸的表情,道:“假神仙你教給我的功夫真差勁。”
賈申先笑而不語,轉頭對趙若冬道:“丫頭,替我跟阿羽說一聲,替老夫看好這個陸蠢兒,老夫這就走了。”
陸不俊卻道:“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他們的。”
趙若冬咬著嘴唇,道:“你這人還是這么不要臉,連我都打不過,還好意思說保護別人。”
陸不俊毫不在乎道:“這個當然,大小姐你是最厲害。”
趙若冬罵道:“馬屁精。”
“假神仙呢?”
回頭看時,已不見賈申先的身影。
“就這么走了?”
陸不俊道:“我們今天也該走了,這就去向老掌門告別。”
……
星芒大院。
老掌門沈遠修一如既往地坐在太師椅上發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到極限,就算如此,他也想多動一動這一身老骨頭。聽得有人敲門,便喊道:“進來。”
推門而入的正是陸不俊。
陸不俊開門見山道:“老掌門,晚輩是來告辭的。”
沈遠修道:“御氣于劍的招式,你都學會了嗎?”
陸不俊不知老掌門向他傳授的就是“星芒一劍”,只以為是普通的星芒派劍法,點頭道:“已學會了不少,多謝老掌門這兩日的指教。”
老掌門心情舒暢,笑道:“當年司徒小子悟性也如你一般高啊。”
陸不俊欲言又止。
老掌門啞然失笑。
“司徒小子么?”陸不俊有心無意地道。
沈遠修咧嘴苦笑:“對的,一直都是這么叫,好些年了,改不了口。”
陸不俊忽地站起,握著劍,鞠了個躬,道:“老掌門,保重。”
沈遠修思緒復雜,怔住道:“少俠保重。”
陸不俊走著,突然回頭,道:“老掌門,有沒有那種特溫馴的馬。”
沈遠修楞了一下,才道:“有……你跟玄至說一聲就好。”
陸不俊拱手道:“多謝了。”說著,已走了出去。
沈遠修盯著椅旁天樞劍,右手無力地垂下,過了許久,喚了幾聲:“玄至……”
張玄至應聲而來,道:“師父,有什么吩咐?”
“今后,你就是星芒派新任掌門。”他舒了口氣,如釋重負,將天樞劍遞了過去,沒等張玄至伸手去接,就已松手。
劍未落地,已落入張玄至手中。
張玄至受寵若驚,目露擔憂之色道:“師父難道又要隱退了嗎?”
沈遠修閉著眼,默然半響,道:“不,為師會守著你們。”
……
高處,一棵枯松。
此刻,竟站著四個人,各立一枝,枯松依舊紋風不動。
這是何等的輕功。
四人打扮相同,一身青衣,面戴銀盤,似是劍隱俠。
四個數字,“柒”、“玖”、“拾貳”、“拾叁”。
銀十二道:“那老家伙敗露身份了嗎?”
“我看好像還沒有。”說話的是那個外號銀九的女子。
“他們要走了,我們什么時候出手了?”還是銀十二道。
銀七搖頭道:“還不行。”
“為什么?”提出疑問的是銀十三。
“稍后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