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聽說書人道。

飛天賊事件讓黃老板損失大半家底，雖然黃老板家底深厚，但他錢少了，吃虧的還有受其恩惠的窮人。

“飛天賊”劍無憶被兵府衛逮捕后，仗著自己索國人的身份，卻是死不承認自己是飛天賊，還是夠厚顏無恥。不僅如此，黃老板被偷走的那一筆巨額錢財，恐怕也是打水漂了，劍無憶逃跑了，，錢就自然也追不回。

劍州城的窮人都不禁為黃老板感到可惜，又是狠狠咒罵飛天賊。他們確實是很質樸的劍州人，沒有惡意。

從黃老板的住處來看，這就根本與普通人家的大院無異，昨天就有人說見到真正的黃老板，一身樸素打扮，待人親切，哪有大富商的架子。不得不說，黃老板還真是一個低調內斂的人，從不做仗勢欺人之事。就算說書人如此樂此不疲地贊頌黃老板，普通人也不會反駁一句，因為黃老板確實是這樣一個人，他們有目共睹。

在他們眼中的黃老板，就是位大善人，這就是所謂的形象，東國傳來的詞。

就好比說現在的黃老板，正望著家里的一面墻。

墻不是簡單的墻，機關一觸發，暗室就出來，經過這一條密道，赫然是另一番天地。豁然開朗，高樓林立，碧瓦朱甍，金碧輝煌，兩邊更是植有參天大樹，也難怪從外頭瞧不見這豪奢府居。這才是真正的黃府，差些就比得上皇甫家的皇宮。黃老板為人低調，有財不外露，把屋舍蓋得如此隱蔽，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哪個有錢人不懂得享日子？

可走在鵝卵石小徑上的黃老板，似乎并不是這么想的，他雙目無神，沒再昂首挺胸，反倒彎腰屈膝，走姿像極了一個宮中的老太監。

這位黃老板自然不是老太監，他之所以這么慌張，無非就是要去會見一個人。但卻不是真的見面，因為那人正坐在紗簾后，品著來自西域的葡萄美酒。

這位黃老板剛來到紗簾十步之外，就得停下去，屈身跪下，恭恭敬敬道：“大老板。”

連這位劍州城內人人敬畏的黃老板，也要這么客氣地喚里邊那人一聲“大老板”，那紗簾里面那人究竟是誰？

透過紗簾，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模模糊糊見到一個消瘦的輪廓。他說話的聲音更是成熟而沙啞，有說不出的壓迫感，只聽見他緩緩道：“到底誰是黃老板，誰是大善人？”

這位黃老板低聲下氣道：“黃老板當然是我，您可是大老板，大善人。”

里邊那位大老板又是干咳兩聲，道：“所有人都知道了嗎？”

黃老板的頭越磕越低，聲音越說越軟弱，道：“還有五個人似乎并不了解。”不等大老板去問，他就得說出那五人的來路，那個頑固不靈的‘豺狼大夫’，一個昨天剛來的窮小子，還有三個，就是那姓莫的一行人。”

紗簾后的大老板默然片刻，才道：“劍州城有多少人？”

黃老板盯著一塵不染的東國地毯，謹慎地組織著語言，生怕說錯一字一詞，道：“一萬四千六百九十一個，姓李的那鐵匠昨日又生了一個。”

大老板斥道：“這些能查得這么明細，為什么偏偏查不到那個姓莫的？”

確實如此，每一個剛進入劍州城的人，底細也會被翻了個清。

黃老板的身子莫名發抖，連忙道：“有些眉目了。”

大老板道：“說。”

黃老板道：“在這家客棧里，我們見到一個女人，可以確定，她就是趙錦致的女兒。”

大老板似乎有些疑惑道：“哦？趙錦致？”

當大老板說出“哦”的時候，聽話的人就應該繼續清楚地說下去，這位黃老板當然很識趣，立即道：“她就是那位姓莫的同行，當中還有一個蒙著眼睛的年輕人，似乎是個瞎子。”

大老板道：“瞎子？什么底細？”

黃老板似乎有些提心吊膽，咽了口氣才道：“這三人極其不簡單，暫時還摸不透，再給些時間。”

大老板道：“那窮小子呢？”

黃老板道：“就是一個普通的小乞丐，今日有人看見他跟那個姓莫的走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伙人。”

大老板道：“一個普通乞丐，能殺死這么多人？”

黃老板額頭沁出幾行冷汗，道：“那他肯定不普通。”

大老板道：“那你說說，能做的生意，可耽誤嗎？”

黃老板搖頭道：“當然不可。”

大老板又問：“不能利用的人，可殺嗎？”

黃老板道：“除了大老板，誰都可以殺。”

大老板道：“不用教你了吧？”

黃老板做了一個抹頸的動作，道：“咔嚓？”

大老板道：“今晚搞定，那群索國人已經等不及了。”

“遵命。”

……

三更天，夜陰森，月色暗淡。

皇甫羽沒睡，陸不俊也沒睡。他們兩人一同坐在了屋脊上，充當夜貓子。

這應該是離開劍州前的一個晚上，在見過黃老板后，陸不俊更不希望有什么麻煩惹上門。

飛天賊，劍無憶，別乞，銀十八。這兩天見過不少奇怪的人，更是了解到許多想不通的事情。

“你也應該知道這里發生什么了？”他對皇甫羽道。

皇甫羽點頭，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陸不俊打了個哈欠，有些犯困，打起精神道：“這是我畢生待過最奇怪的地方。”他待過的地方不多，這里確實是最奇怪的一處。

皇甫羽問道：“你又惹了什么麻煩？”

陸不俊道：“麻煩是自己找上門的。”

這句話剛說完，他們兩個就不再說話。

陰風掠過。

麻煩果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漆黑中閃起數點寒光，如流星一般。

這樣突如其來的刺殺，本是很容易得手，但這漆黑的夜，耳朵往往比眼睛好用。

皇甫羽的耳朵無疑十分銳利，還沒見過寒芒之前，他就已率先出劍，擊落數把暗器。

先暗器，再近身。

他們兩人遇到過太多這樣的刺殺，就連皇甫羽也開始習慣起來。

暗夜中掠出六個黑衣人，有執刀的，也有握劍的。他們的刀法劍法，極其陰險，顯然是專業的殺手。

陸不俊早有防備，御氣于劍，主動出擊。

這六人，至少都是易筋境以及幻絡境的高手，要合伙取兩人性命，顯然不難。毫無疑問，他們就是黃老板派來的人，看來那位黃老板在多次試探陸不俊想法后，已下定決心取其性命。

那六人分為三人一組，幾番利索的配合下，陸不俊顯然已招架不住，只能仗著輕功躲閃。皇甫羽抽出匕首，卻抽不出空去協助陸不俊。

突然，對面其中一人動作停住，被一把劍刺穿了喉嚨。

這柄劍是哪來的？

劍拔出來，是一柄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