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九,顧府全府上下都忙進忙出,所有在外親戚都在這天來到顧府。
連政務繁忙的‘顧全茂’都告假回家,顧壬拿出自己的錦衣華衣,穿戴儀容整潔,一改平日簡雅之風。
顧容君也是如此,備好禮物就帶人去往大堂。
今日是顧家老祖宗的九十歲大壽,也算是轟動了越安城。雖然顧府已不如當年顯赫,可在越安城里還是數一數二,不管是權貴也好,商戶也罷,多少都會派一人前來祝壽。
大堂里堆滿了壽禮,命人把它們記賬歸入庫房,可不一會兒,桌上又放滿了壽禮。
顧家幾位姑娘也備了禮,雖不如她們珍貴,倒也是奇巧。
顧老夫人戴華勝,配纓絡,一手拿著權杖,一手后方在身。環顧四周,眼神找尋一圈,似有失落之意。右侍女八個,均未小姑娘,左婢女八位,年齡稍大幾歲。
左八位婢女是老夫人貼身丫鬟,一等丫鬟是從‘喜’字,以四季為頭。二等丫鬟從‘心’,以四君子為頭。
這些人都是從小跟著老夫人,熟知各院雜事。
顧老夫人慈眉善目歪坐在堂前,現客人均以來齊,就等時辰到了開席。剛才聽他們祝詞聽的自己腰酸背痛,現在總算可以放松放松。
剛剛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兒,自家子孫也來拜壽,在她們面前不必拘束,索性就還是怎么舒適怎么坐。
顧玉言是家里老大,率先開口說:“恭祝太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夫人半瞇著眼,搖晃著手指,道:“你們的祝詞就不要說了,我今日聽了多少好話,你們啊!不鬧騰,就好了。”
顧玉英:“好,那太奶奶,我們就懶得說了,反正我也沒想好。”
顧玉言讓琉璃呈上壽禮,是一襲烏黑色的對襟短袖衣,上身與裙子分開,衣邊以紅色曼珠沙華收邊,下裙也是如此。
烏黑色給人一種莊重,又加以鐘靈毓秀之氣,袖口以紅收邊,又添加幾分嬌俏。
老夫人拿過來仔細端詳,連連點頭,“不錯,這既顯女兒身段,又有幾分嬌俏。只是不適合我這老太婆,玉言啊!你不會是給你妹妹做的吧?然后忘了我這老婆子,今日想起以次充好?”
顧玉言知道老夫人沒有生氣,只是在打趣此衣。
道:“這是我為店鋪所做的,二娘否定了。所以我才來借花獻佛的,太奶奶不會怪罪重孫女吧?”
老夫人眼睛溜了一圈,會意她是什么意思。
道:“你只管去做,何必要行這些瑣事,潑辣子事務多身,她那能事事巨細,你且以后只管做,別總擔心這兒那兒。”
顧玉言得了準,興高采烈的回答:“是,那讓妹妹們先來,我的禮在還后面。”
顧玉華心里嘆息,這顧府看似平靜,實則已是貌合神離。
顧玉華的壽禮是手抄本三經《心經》、《金剛經》、《楞嚴經》。
老夫人平日就知玉華性子安穩,不似老大那般好勝,也不像老三那樣急躁。今日她抄這三經,想必也懂了這其中理。可她現在性子越來越冷,這也不是辦法。
笑到:“玉華,你要多出去看看這世間,才能真正體會到這經文里的奧妙,別整天在院子里不出門。”
顧玉華談談一笑,“太奶奶,今日是高興日子,何苦要提我這不懂事的事兒。”
“好好好,不提。”既然她都這樣說了,老夫人也只好作罷。
顧玉英奉上的是‘禁步’和‘步搖’。
老夫人本以為她又如往年一樣,拿出什么劍啊刀啊之類,沒想到今年居然這般,這還是是她嗎?
老夫人招手讓她過去,左看右看,又摸了摸她額頭,捏著她臉說:“沒病啊?怎么今年三兒這么聽話?”
顧玉英臉被捏的生疼,老夫人住了手,顧玉英捂住臉,后退幾步,以防待會又被老夫人弄了去。
“這是我和一個朋友學的,禁步是我做的,步搖是她做的。”
老夫人這下明白了,又一個借花獻佛的。
調侃道:“難怪這禁步這么別樣,這步搖就美輪美奐。”
顧玉英急的直跺腳,嬌嗔到:“太奶奶,你怎么幫外人。”
“哦~還不讓我這老婆子說實話,你看看,這丫頭。”
陳婳曦也附和大家笑著,道:“改明兒,你也給自己做一個禁步,這樣在你婆婆面前,得一個好印象。”
顧玉英滿臉通紅,憤恨嬌嗔,一跺腳,想要離開大堂。
剛走一步,被老夫人叫回來,讓她坐在寬椅上,又對下面笑意未止的姑娘說:“她這幾日,可安分了些?”
陳婳曦:“她倒安分不少,在她婆婆面前,那還有什么嬌慣勁,只得好好聽話。”
顧玉英臉都不知該往那放,平日里笑話也無事,可今日門口還有賓客在,怎么她們還在笑話。
若是傳到孫家口中,自己的臉往那放?
只得一個勁往老夫人懷里鉆,苦楚的見喊著‘太奶奶’。
老夫人對她疼愛有加,忙安慰她:“是太奶奶錯了,姊妹們不會說了,快去把眼淚擦一擦,別讓別人笑話了。”
“嗯~”顧玉英回應到,抽泣斷聲離開了大堂。
這時顧成武跑來了,老夫人更加高興,但恐前院人多,不好照應他,就讓自己的幾個丫鬟去照看他。
陳婳曦的壽禮是‘八仙祝壽’,只這些不是玉器一類,而是用面團所做。
這是陳婳曦無聊是,作畫時想出來的法子,雖然不貴重。但勝在靈巧匠心,若沒那好手藝,是做不出這般神似的的面團。
后又奉上一副‘山水畫’,老夫人認出這是余江入越安的必經之地,她現畫出這畫,必然是想家了。
老夫人語重心長的說:“婳曦,你若念余江,我可以讓你回去游玩一段,可你要明白,那里家不成家,人不成人,莫要心軟多留。”
“曦兒明白,夜請太奶奶放心,曦兒只是想回去看看,必定會返來。”
陳婳曦現在內心一陣狂喜,她離開家鄉已經三年,從未回去。逢年過節,也沒能為家中雙親上香,這些年來,自己幾次都想回去看看,可太奶奶都暗里拒絕。
今日也算得償所愿了。
……
顧容君從盒子里取出自己所備的壽禮,是一把高達五尺左右的權杖。
顧容君送這份禮,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老夫人手里的權杖可以替換而已。那權杖底部均已發黑,雖然不怎么明顯,可根據自己推斷,這權杖她應該用了大約二十年了。
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今日我正想換一把,沒想到就收到了。容君啊,你可真是巧。只是這權杖對我來說,有點高了,改日我讓木匠把我改改。”
“太奶奶說的極是,是容君沒有估量好。”
“無妨。”
這時,有三兩個下人,拉著‘木施’從大堂后門進入。
眾人不知是什么狀況,顧玉言故作神秘的笑到:“太奶奶,讓你猜一猜,我要送你什么?”
老夫人一臉嫌棄的說:“你這丫頭,別賣關子,趕緊讓他們出來。”
顧玉言打了幾個響拍,幾位下人拉著木施緩緩從布簾后走出來,眾人也從剛才的疑惑變成了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