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屋里談笑至天黑，方才散去。

回屋后顧容君準備就寢，秦樹姮卻說這時日尚早，睡多無益。

并不是顧容君想這么早睡，而是因為信上寫著讓自己‘明日望來送別于他’，想著這幾日也閑來無事。等她們幾個先鬧騰鬧騰，還不如趁她們鬧騰時，自己養一養。

雖說顧府家亂一遭，可自己主心力不在這里。

秦樹姮借由剛才吃得油膩，便稍做由頭‘出院走一走’。

顧容君應允，此時想起剛才氣氛。她與周汝人似乎很熟悉的口吻，可她以前不是在大廚房嗎？怎么會跟周汝人有如此情分？

眼看秦樹姮要跨出門外，顧容君說到：“霜秋，我明日要出府，你可要跟我去？”

秦樹姮身子一怔，像是定住一般，在心里平復自己，回答說：“不了，這幾日聽雪要學繡藝，我可不敢走開，不然她又得滿院亂竄。”

“那也行，我明天帶溫良卿去逛逛，給他買一些玩意。雖說他心智有態，但畢竟還在幼年，該給他的玩鬧，我必然不會少他。”

如果這樣，那明天他就不在府中，這樣也好，省得自己提心吊膽防范他。笑道：“這樣極好，我還擔心悶壞他。”

顧容君自顧自的給自己解發，一面又跟秦樹姮說話。

因門口和銅鏡是相對方向，所以秦樹姮的一舉一動都被容君看在眼里。

“只是有一點，我初來乍到，這院里終有人不服。太奶奶倒是私下給了我幾次銀兩，結果被阿娘這事給折騰完了。現如身上所剩無幾，明日還得厚著臉皮去找找玉言表姐。”

這玉言是主外的，她找玉言有什么用？

“姑娘，你每月是二兩銀子，而你才到府上一月。她們深知你沒錢，不會給你難堪。”

“是嗎？”顧容君欣然轉頭，嘴角微微上揚，道：“這院里我也只叫得動‘清兒’和‘聽雪’，本以為霜秋能為我分一杯愁，誰知，你卻常常出神。我若不讓良卿盯著你點，還怕我那天要人還到處叫不到人。”

秦樹姮恍然大悟，‘咚’的一聲，就跪在門外。道：“霜秋深知姑娘待自己要好，可萬人有萬人思慮，不可萬人同一，還望姑娘明鑒。”

顧容君換上睡衣，打點好自己，一切，放下進入內室的布簾。

良久之后，才悠悠開口說：“別跪著了，你不是膩食嗎？去散散步，隨便幫我給良卿傳個話，讓他明日早起。”

秦樹姮總想說點什么，可又不知該如何說，權衡再三說了一個“是～”字。

與此同時，柳院另一深屋處。

周氏主仆二人，點燈相對無言。周汝人第一次覺得自己常到了失敗，可她又不知是敗在誰人手里？

是顧玉言？還是關溶月？又或者是顧子壬？

在前幾日時，自己一度懷疑顧子壬和關溶月聯手了，可又出了這檔子事兒，那就說明她們并無瓜葛。

但這一步步密不透風的棋步，著實讓人費解？莫不是自己進了誰的連環套？還是自己成了眾矢之眾，所以她們都聯合起來，已示不滿？

宵定見她這樣，心里不明，她走的是什么棋步？

便開口問道：“二夫人，宣定來報，說是那人來信，‘只要不危害關氏性命，你隨意做事。’你有什么打算？”

周汝人本想修身養性一段時間，既然他這樣回信，那自己也不必顧忌，只要留性命就可。反正生不如死也是一種活法，是她自己過河拆橋，那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陰笑道：“我要讓關溶月滾出顧府，把成武歸于自己名下。”

宵定有些擔心，“我覺得秦姑娘不會同意，你要跟她商量一下嗎？”

周汝人一甩袖，道：“不必，她心慈手軟，總有一天會害了她自己。我不打算指望，她也別打算來指使我。”

“可這……關……”

“你不必說了，明日幫我備份厚禮，讓那個白癡丫頭清兒給關氏送去，就說是……”周汝人說到此處，眉頭一皺，心有人選，繼續說：“說是顧容君進府這么久，也沒去瞧瞧。”

“可這事萬一被那乞兒發現了，那怎么辦？”

周汝人婉轉聲悅，像極了一個活力少女，眉梢眼角皆是喜悅，說：“不會的，你只要跟那個白癡說，實際是顧子壬的意思，但她又不想被別人知道，所以才用她女兒的名義送。讓她保密，她就不會說出去。”

……

第二日一早，顧容君早早起床，去屋里看望顧壬。清兒也早已起身，在屋外搗弄她的藥罐子。

見顧壬睡得踏心，顧容君輕手退出。又見清兒弄出來的藥，顏色翠綠，樣子奇怪，就心生好奇，多問兩句。

“你這藥有用嗎？”

清兒一臉傻笑，說：“應該吧！反正不會吃出病，你看”指了指身邊的籠子，“這兩只小白鼠活得好好的，應該沒事。”

容君無奈搖頭，緩慢走下階梯。

“對了，清兒，你要記得你是我從王家帶來的丫頭，不屬于顧府。你的月錢也是由我發，你可別聽繾別院的調令。如有人讓你做什么，你只管以我的原話說就是。”

“明白，清兒只聽姑娘和夫人的，別人一概不管。”

顧容君聽了她的保證，心里欣慰暗想‘這樣就好，清兒雖然有時愚笨，可只有說了，她懂意思，就一定會照辦下去，不會擔心被誰蠱惑。’

吃了早食后，顧容君攜溫良卿出府，路上遇到顧玉英和孫遠野。

招呼后才知道，原來是孫遠野的娘病了，告假在家，顧玉英就得了老夫人的準許來探望。

過了三街轉至一街口，有一處幽暗小巷，小巷內有一小屋，置有簡單家具。帳幃被撕扯成掛條，床塌凌亂不堪，內有一男一女，均已坦誠相待。

女子媚眼如絲，嬌喘微弱，似于楊柳扶春，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小巷街口有一姑娘矗立在此，緊握拳頭，氣意沖沖，想要沖進去把他們揪出來，但被自己理智折服。

小屋內鶯燕聲聲入耳，想似故意讓誰知道似的，連樓上的人都忍不住關上了窗。

嘴里淬道：“不要臉的賤子，白天晚上都不消停。”

而那站在小巷街口的人，正是王謠貼身丫鬟‘采蕎’。

采蕎咬牙切齒的離開小巷，隨后在兩端高樓上，探出一個頭，他一身簡便著裝，看起來英氣利落。

飛身離開這個鶯燕之地，片刻間來到顧府柳院。

周汝人見來人是他，讓宵定在外面把守。

那人把小屋事告知她后，又說了一句什么話，后飛身離去。

聽雪在院內繡花，忽然感覺院內多了一股無名氣息。遂起身追去，只見一白衣留角，人身已出院。

由此驚嘆不已，道：“好俊的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