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她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頭查看劉以墨的反應,男生哪里會有女生敏感,但戴小忻卻察覺到在自己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劉以墨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笑,但那個表情又是轉瞬即逝,這讓戴小忻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吃飯的時候,劉以墨又情不自禁地提起了自己的前女友,這令戴小忻確認剛剛就是自己眼花。
“我的女朋友是我的高中同學……”
此前戴小忻只知道他和他女朋友相戀了七年,但并不知道他女朋友更多的身份,當劉以墨告訴自己他的女朋友是他高中時期的同學時,戴小忻徹底愣住了。
原來他們高中就認識,原來他的女朋友和自己也是一個地方的人。原來高中自己默默騎車跟在劉以墨身后的時候,自己跑出去拜托劉以墨幫自己還書給御琳的時候,他已經認識了他的女朋友,也許那個時候他的心里已經有了那個人的影子。
那自己又算什么呢?初中青春期自己一廂情愿的躁動嗎?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憑借校園青蔥的記憶和童年相似的經歷能夠打敗他的前女友,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得太過簡單了,現實是她早已一敗涂地。
“哦,那她為什么和你分手?”戴小忻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不像第一次沉默寡言,自己只是一個傾聽者;這次她想充當一位記者發掘更多關于他和他前女友的故事。
“因為我買不起房。”簡單干脆的回答,出乎戴小忻的意料。
又是一個美好的校園戀情被現實打敗了。
戴小忻沉默了,在自己心里無所不能的劉以墨原來也是會被現實打敗的,她看著眼前這個不再朝氣蓬勃的男人默默低下了頭,她莫名感到心酸。
買不起房算什么?憑什么要通過有沒有能力買房來評價一個人?如果沒有房,那么獲得幸福的權利就被剝奪了嗎?
“劉以墨,你TM給老娘振作起來!這不是你!”戴小忻多想沖過去拎起劉以墨的領子罵醒他,可是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自己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曾經多么優秀的少年,長大后都會被現實打敗,這就是大多數普通人的人生。
每道菜都沒有吃完,每道菜都剩在了盤子里。戴小忻盯著剩下的殘羹冷炙,漸漸恢復了平靜,兩個人相對無言,很久沒有說話,終于戴小忻先開口問劉以墨:“你一會兒是不是還有事?”
“嗯,對,一會兒回去約同事一起吃晚飯。”
戴小忻的預料從來就沒有錯過,尤其是面對自己關注的人,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印證著自己猜測的最終的結果。有時候戴小忻覺得自己應該改名字,叫“福爾摩斯*忻”。
無論現實多么殘酷,戴小忻只想過好當下,旁的她不想去想,因為想了也沒用。這一點似乎和她處女座的屬性不太相符。小時候語文老師告訴他們“得過且過”是貶義詞,它意思是“只要能夠過得去,就這樣過下去。形容胸無大志;沒有長遠打算”。但現在戴小忻覺得這是個褒義詞,因為這樣才可以過得不抑郁,尤其是對于生活在BJ像自己這樣漂著的人。
現在劉以墨告訴自己他后面還有約,所以戴小忻沒有耽擱他,至于他們兩個以后會隨著怎樣的軌跡發展,她不去想,也不敢想。兩次,她都這樣輕易地放走了劉以墨。
“我已經吃飽了,那我們現在走?”
“好,那我們走吧。”簡單明了,剛剛說出“因為我買不起房”的那個窘迫男人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就在他和戴小忻沉默許久以后,就像剛剛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誰都不能忽視時間的作用,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再也回不來了,坐在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看似沒怎么變,其實他已經變了許多,只是戴小忻不愿承認而已。
兩個人默默地走著,聊天還沒有結束,兩個人一邊走出商場一邊說著話。戴小忻從來沒有和劉以墨并肩走著聊過天,在她的記憶里他們兩個人只有坐同桌的時候才交談過。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兩個結婚很久的人吃完飯外出散步一樣,當然這只是自己美好的幻象。戴小忻看著劉以墨侃侃而談一臉得意的樣子,讓戴小忻產生了年少的他又回來的錯覺。
就這樣戴小忻和劉以墨并排著走,肆無忌憚的聊天。沒有現實的壓力,沒有世俗的困惑,只是簡簡單單地說著自己身邊發生的軼事,無關痛癢也不會直指內心的痛處,只要無關自己就不會有事,只要無關自己總能云淡風輕。
外面還在下著雪,而且看樣子越下越大,可惜已經過了隆冬季節,下的雪落到地上馬上就變成了一灘水,腳底下踩著水抬頭看見的卻是鵝毛般的大雪,這讓戴小忻心里覺得很異樣,就好像抬起頭是屬于自己的夢沒有人能夠打擾,而地上的一灘污水卻是無可逃避的現實。
初中的時候,戴小忻曾在自己的周記里形容過下雪的感覺。“小時候很喜歡下雪,因為下雪就意味著可以和小伙伴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但越長大就越不喜歡下雪了,因為一下雪就意味著騎車會摔倒,上學會遲到。而且雪是最最虛偽的,因為它掩蓋了世間所有的污穢造成世界純白無暇的假象。可等到它消融的一刻,又留給世間一片污濘……”
“你要怎么走?坐地鐵嗎?”劉以墨的話將戴小忻從回憶中拽了出來。
“恩?對,我要坐地鐵。”戴小忻回答完后,茫然地看著四周,她已經忘記自己是怎么從地鐵口出來找到這里的了,她果然是路癡晚期。
劉以墨對這里也不大熟悉,如果不是兩個人住得比較遠,根本不會選擇一個對雙方路程花費時間都差不多的折中地點見面。
“我記得….”劉以墨撓撓了后腦勺,“我們應該往南邊走。”隨即他的手指向了右手方向。
“哦,是嗎?原來那邊是南啊!”戴小忻若有所思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