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爺子回到書房，看了一眼桌面上擺放著的全家福，然后從書桌最下面一層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青春年少，眉目嬌美而張揚，正笑得燦爛。

明芳華回到明家的日子很短，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拍一張全家福，明芳華就搬了出去。很多人都不明白，明家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真女兒趕了出去，留下一個假女兒在家。

不少人暗地里笑話明家做事太荒唐。

明老爺子閉上眼睛，已經想不起明芳華的樣子，只記得那雙失望的眼睛。明芳華在離開明家的時候，明確說過，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是的。

明芳華這輩子都沒有再回過明家，甚至死都沒有提起明家一句。

眼淚順著明老爺子的眼角滑落。聽到明芳華死訊的時候，明老爺子不是不難過的，最應該被他捧在他手里寵的女兒，卻陰差陽錯，成為被傷害最深的一個。

當年，明寶寶對芳華做的事情，他們不是不知道，只是明寶寶在他們身邊長大，更親切更信任一些。可是，他們忘記了，在他們一次次的要求明芳華忍讓的時候，也是在傷明芳華的心。

“老爺子。”明老太太手里端著一杯熱牛奶過來，看了一眼被老爺子拿在手心里的照片，臉色也有些沉。

“寶寶呢？”

“回去了。你放心，她已經答應了，不會再去招惹陸宇峰的。”

明老爺子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她這里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就會讓人找陸宇峰的麻煩。沒有受到教訓，她是不會收手示弱的。”

對這個女兒，明老爺子最了解不過。

“她也應該受到教訓了。”明老爺子微微的嘆口氣，“這些年，豐碩應該也厭煩了。寶寶一次次的惹麻煩，豐碩一次次的在身后收拾爛攤子。”

“哎。”明老爺子抿一口牛奶，靠在椅背上，“我已經想不起芳華的樣子了。”

老太太的臉色有些不好，當初，主張明芳華搬出去的人是她。

“時喜樂真的是芳華的女兒？”老太太語氣有些復雜，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后悔，或者是其他的。心里悶悶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困擾著她。

活了一把年紀了，什么都經歷過。

當初能狠下心來把明芳華趕出家，她就明白，她失去了女兒。只是，明芳華對她來說，本就是陌生的。

明芳華從小被換，在孤兒院長大，怎么及得上一直在身邊的明寶寶感情深？從明寶寶的名字就能看出明家對明寶寶的寵愛。

“不管時喜樂是不是芳華的女兒，和我們都沒有關系。”明老爺子語氣里滿滿的落寞。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在孤兒院長大，本就很對不起她了。好不容易認了回來，最后卻還是要被趕出去。

只要想到明芳華離開明家時候那失望的眼神，明老爺子心口就好像壓住了大石塊，喘不過氣來。

“老爺子。”老太太拉著明老爺子的手，兩雙已經蒼老滿是皺紋的手握在一起。

“我想見見她。”老太太眼眶通紅，“當初，我……”老太太也說不明白，當初為什么，一定要讓明芳華離開？

明芳華被認回來，明寶寶心里不安，一次次的針對明芳華做出一些很幼稚的算計，他們不是不明白，不是看不透。

他們只是習慣了明寶寶的討好賣乖，習慣了明寶寶的撒嬌賣好。

“我想見見她。我……”老太太眼淚唰唰的流，“我知道，我對不起芳華。我……”

明芳華在孤兒院艱難長大，如果一直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或許還會活得更好一些。他們打破了明芳華對親生父母的幻想。

小時候，不小心被換。長大了，卻被親生父母給趕出家門。

老太太心里揪住揪住的痛。她寵愛明寶寶，但對明芳華也是愧疚。只是，在需要作出選擇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明寶寶。

時喜樂和三個小屁孩在水城玩了好幾天，樂不思蜀，終于在陸總裁‘飛過來’的威脅中同意回家了。

時喜樂帶著孩子沒有坐家里的私人飛機，而是選擇了熱鬧的經濟艙，讓孩子們感受一下最真實的坐飛機。

讓時喜樂崩潰的是剛下飛機就遇到自稱是外祖母和外祖父的人。好心情瞬間就沒有了，時喜樂兩眼望天，看著眼前的兩個老人，沒有半點感情，“我媽死的早。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是什么東西。”

看著時喜樂冷冷的眼神，明晃晃的表達‘我們不熟’，明老爺子一下子就好像看到了當初站在明家門口同樣冷眼看他的明芳華。

老太太最不喜歡的就是明芳華的冷淡，看著時喜樂的眼鏡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其實，時喜樂長得并不像明芳華，時喜樂更軟萌，更圓潤，眉目間多了幾分軟糯。

時喜樂身上少了明芳華的尖銳，也沒有明芳華的清冷，但是從時喜樂的那雙眼睛，明老爺子和老太太看到了明芳華的影子。

時喜樂不想在機場和無關緊要的人廢話，直接帶著三個小屁孩回家去。

明老爺子看著時喜樂的背影，一瞬間的恍惚，好像看到了當年拖著簡簡單單的行李箱離開明家的明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