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裕明坐在車上,無精打采地垂著眸子看手里的單詞書,腦子里回閃許多關于她的畫面。
嚴如玉坐在他旁邊,好一會兒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手機屏幕,我很早就看見了。”
“哦。”
“李勝楠告訴我的。沒想到還真的是她。”
“……”他沒回應,手指翻了下一頁。
“算了,你以后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她似在嘆息一般地說出這句話。
嚴裕明始終連眼皮都沒有抬起來一下。
只是微垂的眼眸籠上一層迷霧。
她那么遲鈍的一個人,他多希望她反應過來,可是……她給的反應,嚴裕明抿了一下唇,把書合上。
打開手機,就看見她靜好的容顏。
眸光深邃地看了好一會兒,他煩躁地關上手機。抬頭呼出一口氣,看著氣在玻璃窗上凝成了煙霧的樣子。那個迷霧又慢慢地變成了一張臉,一張嬌美可人的臉。
他是真的魔怔了。
嚴裕明閉上了眼,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的愛戀從此開始了。他一定會讓她喜歡他的,即使現在的她不喜歡他,他也可以等,也可以追,等到未來,追到以后,總有一天,當他越來越強大的時候,她一定會笑著對他點頭說好。
睜開眼,嚴裕明輕輕舔了一下被空調暖風吹的有點干燥的唇瓣。他舉起右手在脖子后揉了揉僵硬掉的脖頸,打開了語文書。
“裕明。”
好一會兒,車子已經快到家了,嚴如玉試探性地喊他,他還是低著頭看書,他目光平靜,全身心灌注。
“姑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
車內又安靜了好一會兒,車子漸漸駛入了別墅內。就在嚴如玉停穩了車的時候,嚴裕明突然聲音低沉地說:“姑姑,我喜歡她,和她無關。”
“啪——”嚴裕明把書收好,背起書包,打開車門動作利落地就下去了。嚴如玉不及看他表情,取好鑰匙一抬頭只看著他往屋里走,背影有點落寞的樣子。
晚上悶頭吃完飯,嚴裕明把碗筷收拾了就走上樓去自己的房間。
“這是怎么了?平時話不是挺多的?”季北平看著他沉悶的上樓的背影,皺眉問嚴如玉。
嚴如玉給他盛了湯,臉色平靜道:“吃飯吃飯,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少說話吃飯還能助消化呢。”
“他到底怎么了?”季北平自從在這里住下以后,越來越喜歡嚴裕明這個侄子了,性格灑脫隨和跟什么人都處得來,而且在家也很乖巧聽話,對長輩也很有禮貌。
嚴如玉抬眸看了他一眼,季北平正一臉疑惑地盯著她看。她干脆也把心底這口氣吐一吐。
等嚴如玉把事情說給季北平聽完后,季北平笑說:“我和你認識的時候也才16歲,你那么苛刻干什么,還去找人家女生談話……”
嚴如玉瞪了他一眼,以說教的口吻道:“這事必須這樣,念書重要談戀愛重要?你還好意思說以前,我以前要沒和你談戀愛,京大都進得了你信不……”
季北平笑了,趕緊把菜往她面前挪:“好了好了,吃飯吃飯吧大學霸!”
嚴如玉只吃了一口菜,又軟下來嘆息道:“我這都是為了他好。也不知道夏涼和他怎么說的,反正今天一上車就沒理過我,就說了一句話,還是要我少去騷擾人家的意思。我這真是吃力不討好……我大哥他們不管孩子,我照顧他這幾年,幾乎是把他當半個兒子了,想把最好的給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學歷,最好的未來……季北平,高中這三年實在太重要了,我不想他以后因為學歷被人看不起,我們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少說考個名牌大學才過得去吧……”
童童默默地摳著碗里的飯,搖晃著大耳朵一會兒看看爸爸一會兒看看媽媽。
他抬頭看了眼樓上房間的燈,眨巴了一下純真的眸子。他哥失戀了……
“媽,我吃飽了,我去看看他。”
嚴如玉哎了聲,想起嚴裕明還是長這么大第一次對自己愛搭不理的樣子,她有點心酸地對季北平說:“這以后你兒子要是這樣,我不當壞人了。”
那天傍晚告別了嚴裕明的夏涼也并不好過,她拒絕起人來毫不手軟,但畢竟對方是一直陪伴著自己的人。
一路上失魂落魄的走著,腦海里想的都是嚴裕明的心情和感受。她看得出嚴裕明是在強顏歡笑,他是不想讓她有心理負擔。他看起來那么隨意的人,卻為她隱藏了那么多,她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喜歡她。夏涼蹲在小區門口的龍江公園旁邊的欄桿處,以手捂住臉,心情失落。
她怎么會這么糟糕?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嚴裕明應該很難過吧?
時間似乎在那一刻凝固了許久,等夏涼把捂住臉的手拿走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了一道很清冷而疏離的聲音:“你為什么拒絕了他?”
夏涼心底一慌,渾身僵了一下子。她抬頭看見季晨臉色微冷,他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正好落在她錯愕的臉上。夏涼微斂住臉上的神色,按了按太陽穴,她真的有點累了,垂下淡粉色的眼瞼,她站直身子蹙眉低聲道:“你跟蹤我?”
她聲音很輕,但語氣很重。
他沒有否認,目光幽深地問:“你為什么拒絕他?”
夏涼皺眉,抬眸怪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繞開他走,卻被他一把扯住手腕。
愈加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急迫:“我問你,你為什么剛剛拒絕他!”
季晨看著夏涼的臉,察覺她眼底的抗拒。
“放手!”她扭了扭手腕咬牙說。
“不放!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為什么拒絕他!”他輕而易舉地桎梏住她,冷傲地睨視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他剛剛查了卡里的錢,一分也沒有了,她拿了嚴裕明的錢,卻還能拒絕嚴裕明,那么她就徹底欠嚴裕明這份情。這種沾滿金錢味道的人情,遲早是要還的。可她拿什么還?嚴裕明不要她的錢,只想要她這個人,她難道還不明白?
不,她很明白。她寧可欠著嚴裕明的,也不肯接受他的幫助!
“神經病!”夏涼生氣地皺起好看的秀美,字字清晰地罵道。
“我神經病?”季晨渾身的氣勢愈發迫人,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帶著一股危險的氣息,他冷笑:“你有種再說一遍?”
“季晨,你究竟發什么瘋!”她掙扎著,臉上的表情有點兒扭曲。
他輕松地扯了一下嘴角,點著頭,湛黑的眸子微微閃爍著:“我發什么瘋?發瘋的人是你!你為什么把錢匯給我,你母親的住院費用怎么辦?”
夏涼微微怔住,隨即蹙緊眉頭,這個問題和拒絕嚴裕明有什么關系?
“你借我的錢,可以一筆一筆慢慢還,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我給的利更低的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季晨?”
“你寧可不勞而獲,也不想接受我的幫助,對嗎夏涼?你寧可接受嚴裕明給的錢也不愿意……”
夏涼心底又是了然又是憤怒又是羞慚。她張著嘴,旋即高聲打斷他。
“那張黑卡被你拿了?你怎么能拿人東西?”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真是瘋了,他居然以為她拿了嚴裕明的錢。
夏涼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了他的束縛,她凄冷一笑:“用不著你管,你覺得我是那種人,我就是吧。”
季晨握緊了拳頭,抿著唇看著她,目光探究。
她走出幾米,頓住腳步,聲音很冷淡地對他說:“我不會白拿別人的,這錢不是嚴裕明給我的,是那天在游戲廳里的太太給我的。”
她的冷意和疏離讓季晨皺了一下眉,正要說什么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來。
是一個陌生電話。
季晨接起,里面傳來女生的哭叫聲:“季晨,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救救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