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繁華世界的倒影

當宴會的氣氛被人偶師的表演引爆，全場的貴族為之歡呼驚嘆的時候，方東則出現了圣安德森酒店之外的一條小巷之中。

與富麗堂皇的酒店不同，這里陰森、幽暗、死寂。

這里沒有觥籌交錯、沒有穿的像是孔雀一樣的貴族、也沒有什么得體的言談。

方東才邁步走進來，便聽見了一聲短促的慘叫。

小巷里有兩個貴族家丁，正在用蹬踹一位黑衣的少女。

少女的身子蜷成一團，縮在陰影與角落里。

但除了最開始的慘叫之外，這少女面對拳腳，卻是再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方東站在后面看了大概半分鐘，那兩個家丁才后知后覺的察覺到他的存在。

其中一個人扭頭，轉向方東，帶著這時代貴族體系里獨有的氣焰道：“你是什么人？”

方東沒吭聲，他被發現了便直接向前邁步，來到那兩個家丁的面前。

那家丁似乎還沒意識到將要發生什么，怒道：“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們……”

就在他說話的這一刻，方東動手了，他是一個二階的存在，而這兩個家丁，頂多是一階而已，在方東的面前，他們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方東一手一個，不到幾秒鐘就把他們兩個放翻在了地上，紛紛發出慘嚎聲。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這世界上，為什么有些人明明不比別人強大，卻能夠踩在別人的頭上，”方東道，“但現在我想，這可能就是狗仗人勢。”

那兩個人掙扎著從地面上爬起來，其中一人怒道：“你知道我們家老爺是什么人么？你……”

“如果你們想死在這兒，你可以繼續放狠話，如果你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事后報復的話。”在陰影里，方東這會兒露出的笑容顯得有些恐怖，“我叫馬歇爾·夏普，歡迎你隨時來找茬。”

那倆人對視一眼，咬了咬牙，卻終究沒敢再說什么，而是轉頭跑了。

方東這才笑了笑，他從地上撿起一張不知道是誰調出來的東西，走到那地面上的少女的身邊，微微蹲下來，笑道：“小姑娘，這是你丟的東西嗎？”

地面上的少女正緩緩支撐起自己的身軀，微微抬起頭來，露出那張的面孔，不是奧菲莉婭，又是誰？

看見這樣的一張臉，方東并不顯得意外，他笑了笑，把手里的那張紙攤開，瞄了一眼，意識到那是一張來自于圖亞爾皇家學院的特招入學書，他笑道：“圖亞爾皇家學院雖然是一所號稱不論出身的學院，但它也要遵守這個世界的規矩——每年也同樣要為一些大貴族、富商子弟甚至是皇室預留特招名額，哪怕對方是什么樣的廢物，也能夠得到一張入學通知書。

“那么，我猜猜，你打扮成這樣的一身，溜進奧古斯丁的宴會里，就是為了這東西吧？

“也對，只有成為圖亞爾的學生，才能夠改變你被倒賣至此一無所有的處境。”

“但可惜的是，你的行徑不但被人發現并抓住了，而且……”方東的目光下移，看見在那張特招通知書下面入學者一欄早已填好的別人的名字，“你絕對沒有想到的是，這東西上面是早早的就填好了名字的。

“真是倒霉。”

方東以這樣的一番話作為總結。

而奧菲莉婭卻咬著牙，能看見她左手上纏繞的繃帶不知道什么時候脫落了，露出的傷口甚至已經有些微微的腐爛了，但她卻沒有在意的意思，她咬著牙，道：“你為什么幫我？”

方東將那張特招通知書放在奧菲莉婭的面前，站起身來，道：“你聽說過觸底反彈嗎？

“哈，這原本是一個經濟學的概念，和物極必反差不多，但它同樣適用于很多領域——有些人覺得用它來形容人生再有意義不過。

“即某些事達到最低谷的低迷狀態，便將迎來一次巨大的反彈，失敗者會迎來成功。

“但……這對已經成功的人才適用的話。

“因為這世界上的時候，倒霉、災厄、失敗、絕望……都是沒有底線的東西，連‘底’都沒有的話、連觸底的機會都沒有的話，怎么可能有‘反彈’這種可能？”

奧菲莉婭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方東，似乎根本不清楚此時此刻的方東到底在說什么。

方東笑了笑：“被從自己的國家販賣而來、過著沒有身份、甚至要為下一頓吃什么而發愁這種不算是生活的生活的你，或許不明白我那通胡言亂語在說什么，但我想你清楚，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機會，幸運的人永遠能夠獲得機會，但某些人，他們必須要學會用尖牙與利爪去取得那些所謂的機會。

“這樣的人……

“他們的人生是靜止的，在他們的概念里，只要達成目的，手段本身沒有善惡之分、行為也沒有對錯之別。

“在很多人眼里，這樣的人，是絕對可怕的人。

“但同樣的，這樣的人，都是最可悲的人。

“他們只想要追求最渺小的東西、甚至是幸運者唾手可得的東西，卻要為此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這……或許就是我幫你的理由。”

在說完這樣的一番話之后，方東略感無趣的笑了笑，轉頭向外走去。

奧菲莉婭卻死死的盯著方東的背影，在黑暗陰冷的小巷里，她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悠遠：“你也是這樣的人嗎？”

方東沒有應答，他穿出小巷，直接回到了圣安德森酒店的宴會廳之中。

伊迪絲早已登臺，她的歌聲也已經緊接了尾聲，在那空靈的嗓音里，整個宴會大廳都陷入到了某種靜寂之中。

“Goldinyoureyesdancinglikefire.”

你眼中有金色的光芒如火焰般躍動

方東聽著這道聲音抬起頭來，站在大廳的邊緣，看向那位臺上的歌姬，那個在這一刻，讓所有人都為之仰視的存在。

“Dreamertrappedbyyourdesire

Turnsyouintostonethelightyoustole

Riverturnstodustmilesontherun

Everywhereyougocan'tfindnohome

Alltheworldyouroamturnsyouintostone.“

你所漫游的世界讓你心灰意冷

在這間酒店之外，那片夜色里漸漸有悠悠揚揚的白色雪花從天空中飄落了下來，為這世界帶來一抹漸暗的銀白。

希爾里斯，迎來了它的冬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