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姬淺茶猛地一瞇眼,她頓時從他懷里掙扎出來,眼底都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和憤怒,“明臺,你胡說八道!”
明臺一瞇眼,看著姬淺茶那微腫的眼眶和那猛然消散了的淚水重重,他陡然一愣,而后,便知道自己受騙了。心里是又氣又想笑,猛然,明臺輕嗤了一聲,那黑眸里更是猶如深淵般滾動著深不可測重重濃霧,“是與不是,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你滾,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的!”姬淺茶狠狠將自己的玉枕砸向明臺。
明臺躲也沒躲,徑直被砸得頭破血流。明臺霜白的臉上,血從額頭流了下來,直流了他滿臉,那雙狹長的鳳眸里都是陰陰沉沉的寒芒,他一把抓住姬淺茶纖瘦的皓腕,話里陰狠,“姬淺茶,你莫不是仗著我對你的喜歡,就胡作非為!”
“明臺你這個邪祟要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是一死也會把你扒皮拆骨的!”
明臺狠戾一笑,他抬起另一只手,輕輕一抹姬淺茶濕漉漉的臉龐,“如若不信,那你為何在哭?”
姬淺茶那漂亮的灰綠眼瞳被淚水浸濕,竟比小鹿還要柔亮倔強,此時,她卻緊緊咬著唇瓣,固執地不愿流下眼淚。
明臺心里一嘆,她的淚眼,就連鋼鐵也能化為繞指柔。
明臺努力放柔自己的嗓音,“姬淺茶,你跟我好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姬淺茶自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溫柔與專注,而那別樣的情感,對于一個修習鬼道、薄情寡義的魔尊而言,是多么的天方夜譚。姬淺茶凝著他柔亮的黑眸,心頭微微一動。而后,她將自己柔嫩的側臉靠在他寬闊溫熱的胸膛上,那帶著細弱鼻音的嗓音輕柔纏綿,“明臺,你不是想要我嗎?”
由于姬淺茶突然的親昵,明臺猛然手指微顫,而后,他輕輕撫上了她柔弱的后背,墨眸幽暗,“你想要我作甚?”
姬淺茶在明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彎了彎唇,眼里卻是涼薄若冬日之陽,“我要你幫我殺了姬晚晴。”
明臺沒有溫度地笑了笑,他抬手回擁著自己懷里的佳人,那鴉黑的眼瞳中既是多情又是無情,“你想讓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但是,姬淺茶,我要你發誓,永生永世,不得背棄我。”
姬淺茶的眼里忽明忽暗,而后,輕聲許下誓愿,“我發誓,永生永世,絕不背棄魔尊明臺。否則,甘受天雷滾滾,直劈得我魂飛魄散。”
他們都知道,誓愿對于修道之人意味著什么,若不履行自己的誓言,輕則受心魔所纏,難以修道,重則受天道嚴懲,所以,不少修道之人對于發誓之事慎之又慎。故姬淺茶發誓之后,明臺煞是滿意。而那姬淺茶自知自己心魔已深,恐難成正道,但她知若不除姬晚晴,她必會徹夜難眠,終日受夢魘纏身……
許是由于魔尊明臺不再煩擾自己,亦或是他答應自己會殺死姬晚晴,姬淺茶當夜便睡了一個好覺,沉沉睡到大天亮。這讓姬淺茶不由有些負罪感,因為平時的自己,此時早已好好修煉了一周天。
于是,姬淺茶決定在晚上多修煉一個時辰,以補上自己浪費的時間。卻沒料到,瑤光君內門弟子之徒——清夏拜訪了自己的洞府。姬淺茶知他生性憨厚樸實,又因資質不佳而勤勉過人,大多時日都閉門修煉,所以,姬淺茶自是不常見清夏。此時,竟見他遠道而來,姬淺茶心里不免有幾分吃驚。
“師叔,煩勞您前來迎我,清夏真是愧不敢當。”清夏撓著頭,似有些羞窘。
“無礙。不知師侄遠道而來,所為何事?”姬淺茶遞給了他一盞仙露凝茶,語氣輕柔。
她的態度并不親昵,但清夏深知她的品性,所以,也沒感到懊惱。仙露凝茶采自玉露峰,靈氣甚佳,茶香悠悠,陡然讓清夏心里的緊張驟然減少了幾分。
清夏輕輕啜飲了幾口茶水,那甘甜的汁水陡然讓清夏鎮定不少,而后,他面上頗為為難地輕聲說著,“此次煩擾師叔,清夏只為二事。一是師尊即日起要入禁地修煉,所以,委派我跟師叔您說一聲,讓您暫管碧落峰一干事宜。”
姬淺茶不由輕輕抿了抿自己的唇瓣,師父的突然清修正是讓姬淺茶始料未及之事,“請問師父何時歸來?”
“歸期未定。”清夏自是看到了姬淺茶眼底的深思,一想到他們師徒之間深厚的情誼,清夏心中了然,話里話外卻多了幾分寬慰,“師叔莫要憂慮,師父臨行前還囑咐我,只為跟您說一聲,要您勤加修煉,不要為瑣事蒙蔽雙眼。”
姬淺茶只覺得心頭一跳,面上卻云淡風輕,她只是淺淺一笑,“師父倒是有心了。”
而那清夏又繼續說著,但眼神里卻充滿一股子糾結之氣,“還有一事,亦關乎師尊,清夏不知該不該說。”
姬淺茶微微一愣,她知清夏洞府與那師父挨得極近,如今,看清夏這般姿態,莫不是師父出什么事了嗎?“師侄有什么事盡管就說吧,莫要讓我在這里胡思亂想了。”
而那清夏幽幽望了姬淺茶一眼,似有些結巴地說著,“如此,那清夏便不得不說了……此事因關乎師父的清譽,所以,清夏請師叔切莫不要外傳。”
清夏斷了一斷,而后,他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臉色奇差地接著說道,“清夏曾在師父房門口看到了一位女弟子。這位女弟子修為不高,卻和師父頗有些……有些親近,清夏本就不愿多嘴多舌,師父又向來清心寡欲,但我思來想去,還是想把此事告知師叔。”
“咔擦……”手中的玉杯陡然化為齏粉,姬淺茶眼里忽明忽暗,竟連手上染滿了鮮血都置若罔聞。清夏頓時被渾身一顫,嚇得不敢說話,直覺告訴自己,他好像說錯話了。
而那姬淺茶陰陰地望著他,“那女子是不是容貌平庸,身穿外門弟子的服飾?”
在姬淺茶強大的筑基期修為的震懾下,清夏陡然連連發顫。但一聽姬淺茶所言,他眼中閃過幾分糾結,而后,艱難地點了點頭。
“姬晚晴……”姬淺茶頓時陰了臉,眼底狠辣。
清夏自是知道姬淺茶動怒了,試想自己高貴脫俗的師尊竟然被那般品行不端的女弟子糾纏不清,是誰也會產生敵意。更何況,自家的師叔是師尊的親傳弟子,也難免過于關心。清夏在心中混亂地安慰自己,但看著滿身寒霜的姬淺茶,他仍是不免有些擔憂……
姬淺茶從修仙芥子袋里掏出一物,只見那物什通體泛著赤紅的玉色,上面花紋繁復,依稀勾勒出兇猛的饕餮獸紋。姬淺茶輕輕撫摸著上面的紋絡,只覺得手下的饕餮卻似活了一般,將自己的手指吞噬其間,姬淺茶猛得一挑眉,又狠狠地將靈力掐了一個訣,將那團團瘋狂的魔氣困于其間。
陡然,宛若石牛入海,那躁動的魔物頓時沉寂了。姬淺茶面露譏嘲,道了一句“不知死活”。此物名為天云梭影鏡,是她早前從一個殺人越貨的魔修身上得來的,由于其是上等靈寶,即使用最上等的鼎爐也難以抹殺它的存在,所以,姬淺茶便將此物扔在了自己儲物袋的角落里,卻不料如今,竟會有這一物的用場。
傳聞,天云梭影鏡能看透古今未來。
其原來的宿主已死,上面的神識封印也早已被她抹去。所以,此物更是無法無天,甚至想吞沒自己的靈力,姬淺茶望著那死一般沉靜的梭影鏡,語氣極冷,“若你不聽話,我就將你在扔到火堆里煉上一煉。”
“咔噠……”那梭影鏡陡然似人一般輕輕顫了一下,它跌在那石桌邊上滾了一滾,好似求饒一般。姬淺茶輕輕嗤了一聲,她不是涉世未深的修道者,自是知道是那鏡內的器靈自是迫于那俗世的焰火穢氣太深,凡是煉上七日七夜,雖說不會有損它修道,但卻也是極為侮辱性的舉動,所以,梭影鏡為了趨利避害,才會如此失態。
不過,這也正應了姬淺茶的所思所想。威逼利誘,僅不過是想一證自己心中的猜測罷了。
姬淺茶盯著那血玉鏡身,心里輕輕道,“師父,莫要讓我失望。”
一抬指,注入靈力,卻見那昏黃的鏡面陡然如同滾滾江水般翻滾起來,那鏡框里的紅也似血一般越發明艷攝人。姬淺茶不知道的是,當自己將靈力注入其間的時候,自己眉心處的一抹紅痕竟也詭異地散發著淡淡的濁氣。
驀然,姬淺茶胸口似被灼熱似的疼痛,她猛然喉頭一甜,一股濁血陡然從她口中噴出,噴濺在那光潔的鏡面上。
此時,那染紅的鏡中卻也慢慢閃現出圖像來,由于姬淺茶尚未修成金丹,所以,那畫面也是近乎斷斷續續的。姬淺茶捂住胸口,雙眼灼灼地看著那鏡面上的場景。只見瑤光君著一襲淺淺的青袍,身后,墨發飄揚,在那暖暖的燭光下,閃爍著圣潔的余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