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位于華山東北,山勢巍峨,林木繁茂,主峰之巔有一石壇,相傳為上古大能祭天之所,故又稱石壇山。
石壇西邊不遠處,建有一所道觀,觀高三層,頂上懸著一塊紫金匾額,寫著紫霄宮三字。觀前有一青石板道,約有一丈來寬,在山峰盡頭與一羊腸小徑相接,曲折通向山下。
此時山麓之下,正遠遠走來四人,為首一人相貌儒雅,仙風(fēng)道骨,正是伍柳派掌門莫還陽,另外三人自不必說,正是劉端、侯大春、安幼輿三人。
四人從華山出發(fā),一連走了七八天,終于趕到王屋山下。
一路之上,莫還陽寡言少語,鮮有笑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此時來到王屋山下,眉頭才略路舒展,轉(zhuǎn)頭瞥了安幼輿一眼,笑道:“幼輿,這就是咱們宗門所在了,你瞧著怎樣?”
安幼輿仰頭望去,但見老翠橫山,輕煙籠日,一片蒼蒼莽莽,回道:“鐘靈毓秀,氣候宜人,確是一處洞天福地!”
莫還陽含笑道:“走,咱們上去!”
三人答應(yīng)了,跟在莫還陽身后,沿著山徑,來到紫霄宮前,只見宮門緊閉,除了四人而外,宮前宮后,竟無一個人影。
安幼輿頗為好奇,低聲問劉端道:“劉師兄,其他師兄弟呢?”
劉端怔道:“什么其他師兄弟?”
安幼輿問道:“咱們不是一個宗派么?”
劉端臉上略略露出幾分尷尬神色,回道:“不錯,是宗派……不過師父擇徒極嚴,非資質(zhì)上佳者絕不收錄,因此直到今日,才只收了咱們?nèi)茏印?/p>
安幼輿恍然點頭,不復(fù)再問,見莫還陽推開紫霄宮門,連忙大步跟上。
一入殿中,香火之氣撲鼻而來,殿后站著三個金身神像,一個是元始天尊,一個是孔子,一個是釋迦牟尼。神像前面,則是一個香案,案上放著三排靈位。香案前面地上,放著三個黃色蒲團。
莫還陽走到香案之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轉(zhuǎn)身對安幼輿道:“幼輿,你剛剛?cè)腴T,快來給各位祖師磕頭!”
安幼輿答應(yīng)一聲,放下懷中獐子,跪在蒲團之上,向著祖師靈位,躬身磕了三個響頭。
莫還陽笑道:“咱們伍柳派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既給祖師磕了頭,從今而后,便算是伍柳派正式弟子了,日后你當(dāng)用心修行,以圖光大吾宗!”
安幼輿躬身道:“是,師父!”
莫還陽又望了安幼輿一會兒,想了想,隨即道:“好了,這里也沒你什么事了,回房安歇吧。”轉(zhuǎn)頭對劉端道:“端兒,帶你安師弟回房歇息!”
劉端答應(yīng)一聲,向安幼輿笑道:“安師弟,走,跟我來!”
安幼輿點點頭,正想往門口走去,忽又轉(zhuǎn)身問道:“師父,弟子既已入了師門,不知何時傳授弟子修行之法?”
莫還陽沉吟道:“幼輿,你剛剛?cè)腴T,根基未穩(wěn),不宜遽就修行,須得清修數(shù)年,待得一念不生,萬慮皆息,方能傳你修行之法。”
劉端在旁附和道:“不錯,安師弟,當(dāng)年我和侯師弟也是入門三年后,方得師父傳授修行之法。修行一道,乃是逆天而行,稍有疏忽,便會誤入歧途,你此時道心不穩(wěn),妄自修行反易走火入魔,不如清修數(shù)年,待得道心穩(wěn)固,那時高屋建瓴,自然水到渠成。”
安幼輿疑惑道:“清修數(shù)年?不知如何清修?就是在房中枯坐么?”
劉端愕然道:“這……”轉(zhuǎn)頭望向了莫還陽。
莫還陽想了想,回道:“自然不是一味在房中枯坐……”口中說著,舉步走到殿后,取了三本書來,兩本猶是嶄新,另一本卻已泛黃,邊角已有蛀蝕,遞在安幼輿手中,叮囑道:“幼輿,這三本書,一本是沖虛祖師所撰《天仙正理》,一本是太常真人所撰《慧命經(jīng)》,兩位真人在世之時,都已是洞幽大成之境,只差一步,便能邁入仙境,這兩本書正是兩位祖師修行之心得,深入淺出,通俗易懂,你可仔細體悟。
“這兩外一本嘛,也是沖虛祖師所撰,名為《大滅度法》……嗯,沖虛祖師入道之前,于佛門心法也頗有心得,這《大滅度法》便是佛門……佛門神通,沖虛祖師常言到,三教本是一家,佛之圓覺,道之元神,儒之性命,其實都是一物,佛門神通與道之雷法,頗有相似之處,因此這《大滅度法》對咱們修行也大有裨益,你可認真觀摩學(xué)習(xí)……”
安幼輿躬身稱是,從莫還陽手中接過了書籍。
然而侯大春聽了莫還陽這一席話,卻是忍俊不禁,猛然笑出聲來。
原來這三本書雖然確是出自沖虛、太常二位祖師之手,但都是針對世俗百姓編撰的簡易讀物,里面雖有修行之法,但都極為淺顯,不過一點皮毛而已,根本不是無上仙道。
當(dāng)年他入門之時,莫還陽立時傳授了本門無上心法,根本沒有什么根基不穩(wěn)之說,因此方才他聽莫還陽讓安幼輿清修數(shù)年,已是會心一笑,知道莫還陽是故意戲弄安幼輿,后來聽安幼輿問如何清修,更是撲哧一聲,差點沒忍住,此時又聽莫還陽一本正經(jīng)吩咐安幼輿揣摩三本經(jīng)書,卻是再也忍耐不住,笑出聲來。
莫還陽大怒道:“大春,什么事這等好笑?祖師靈位面前,你嬉皮笑臉,成何體統(tǒng)?”
侯大春忙轉(zhuǎn)過身子,認錯道:“是,是,徒兒知錯!師父,剛才……剛才有個蜜蜂飛了進來,長得極為奇怪,弟子看了,覺得很是好笑,因此就沒忍住……”雖然緊閉了嘴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然而仍是發(fā)出了一陣哼哼聲,臉也漲得通紅。
莫還陽怒道:“蜜蜂有什么好笑?”見他仍自笑個不停,喝道:“給我滾出去!”
侯大春答應(yīng)一聲,大步跑了出去。
莫還陽臉上怒色稍解,轉(zhuǎn)頭打量安幼輿時,只見他一臉平靜,躬身站在一旁,當(dāng)即吩咐道:“好了,幼輿,你們也下去吧。”
安幼輿答應(yīng)了,抱起獐子,跟在劉端身后,走出了紫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