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連三天,安幼輿足不出戶,反復翻閱《天仙正理》、《慧命經》、《大滅度法》三本書籍,腦子里盡是“先天后天之氣”、“精氣神”、“藥物”、“火候”等字眼,然而究竟如何修行,仍是一籌莫展。
他背著手在房里來回踱步,嘴中念念有詞:“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
認真說來,道門中凡是內丹宗派,其修行之根本,皆可歸納在這十二字之上。符箓三宗、金丹南北宗及其他小門小派,莫不如是,其間分別,唯有煉化精氣神之功法不同而已。
所謂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究竟什么是精、氣、神?
《天仙正理》中講得再明白不過:道之用于化生,即之謂精、氣、神。精氣神盛旺則生得所養而全天年,精氣神衰竭則形枯而致死。精即元精,氣即元氣,神即元神。
那么究竟怎樣才能由精而氣,由氣而神,由神還虛?
安幼輿想了三日,始終沒有一點眉目。
無意之間,他望向門外的花圃,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精氣神亦如花草一般,想要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首先得尋一塊花圃,種下精氣神,然后方能開花結果。
這念頭一冒出來,他立時雙眼一亮,又仔細忖度了半晌,越想越是肯定,仿佛是冥冥中有人給他指出了這么一個道路,又似乎原本就已知道,只是一時沒想起而已。
“不管這想法對不對,試一試也是好的……”他心里暗暗沉吟。
那么精氣神究竟種在哪里?
腦海里第一個念頭,便是丹田。
想到這里,他幾步走回床上,盤膝坐倒,沉入丹田之中。而一進入丹田之中,他立時發現丹田處正有兩條金龍頭尾相連,化成一個太極圖,懸在蛇丹之上,一道極為粗壯的白色氣流,正從蛇丹之中,緩緩流向陰陽兩眼內。
自他在華山暈倒,始終沒曾元神內視,此時這么一看,立時目瞪口呆,不知怎么一回事。
金龍見他元神飛來,也是極為高興,瞬間分開,和他元神纏在一處。
他仔細看著二龍身影,發覺數日不見,二龍身上氣勢又強盛了幾分,略一思忖,便知是蛇丹之功,只是二龍竟能首尾相連,化成陰陽太極圖,情形也頗稀奇。
不過他身上稀奇古怪之事委實太多,所謂見怪不怪,因此微一愣神,便不再理會,而是來回勘查丹田,揣摩如何開辟一塊天地,種植精氣神。
這一沉思,便是數個時辰過去。
而雙龍見他元神凝立不動,似乎也知道他心里想法,忽然一伸頭顱,各自吐出一點青光,往他丹田之中直鉆了進去,只見他丹田猛一震蕩,隨即如深海漩渦,急速旋轉了起來。
與此同時,蛇丹仿佛受到牽引,猛然陷落在這漩渦之中,一道金蛇虛影隨之浮現,臉上現出驚駭神色,似乎想要從漩渦中逃出,然而還沒飛出一步,便被漩渦瞬間吞噬,化成點點碎片。
而那蛇丹則靜靜躺在漩渦之中,靜靜放出一片溫潤白光,融入漩渦之中。
雙龍見了,臉上不禁露出幾分不舍神色,一擺龍尾,回到了安幼輿任督二脈之中。
安幼輿仔細盯著丹田漩渦,頗有些驚疑不定,不知怎么一回事,而正在此時,忽聽有人敲門道:“安師弟,安師弟……”卻是劉端的聲音。
他連忙睜開眼睛,只見劉端侯大春二人站在門前,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笑意,直直望著自己,連忙走下床,躬身道:“劉師兄,侯師兄!”
劉端點點頭,笑問道:“安師弟剛才盤膝坐在床上,是在修煉么?”
安幼輿笑著搖頭:“我哪懂得什么修煉?不過是看了師父所賜的三本書籍,試著打坐調息而已。”
劉端道:“那不知安師弟可有進益?”
安幼輿笑道:“什么進益!除了心平氣和一些,其他什么動靜也沒有……”
侯大春聞言,哈哈大笑道:“安師弟,你不用氣餒,只管這么修煉下去,遲早會有進步……”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安幼輿神色不變,笑問道:“二位師兄找我有事?”
劉端道:“不錯。師父怕你獨自琢磨,容易誤入歧途,又不知你這兩日進境如何,因此吩咐我們兩個來問候你一下……”
安幼輿回道:“有勞二位師兄掛懷了。小弟資質魯鈍,看了三本書后,至今沒有什么心得,因此也談不上什么疑惑……”
侯大春笑聲剛剛止住,聽了這話,又笑了出來,高聲道:“沒事,安師弟,你且稍安勿躁,多看個七年八年,想來就有疑惑了!哈哈哈!”
安幼輿笑道:“侯師兄說得是,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侯大春笑得打跌,用力點頭:“很是,很是!”
劉端在旁也不由莞爾一笑,隨即收斂神色,正色道:“安師弟,以我的意思,一味看書也不成,不如讓侯師弟出手,指點你兩下……”
安幼輿問道:“怎么指點?”
侯大春大大咧咧道:“還能怎么指點?當然是動手過上一兩招!”
劉端附和道:“不錯,安師弟一邊跟侯師弟切磋,一邊觀察體會,想來總比一個人看書進步得快些!”
安幼輿一時沒有回答,頗覺二人有些來者不善,當即道:“劉師兄,這就不必了,我一分修為都沒有,怎么會是侯師兄對手?只怕一招之下,就被侯師兄打傷了。”
劉端聽了這話,神色不由一肅。侯大春卻滿臉鄙夷道:“安師弟你膽子也太小了,這也怕,那也怕,那還怎么進步?再說了,咱們自家兄弟,我還能使出全力讓你受傷么?走,走,咱們出去!”口里說著,已然走到安幼輿身邊,將他拉到院中。
兩人對面站定,侯大春道:“來,安師弟,你只管用出全部力氣來打我!”
安幼輿遲疑道:“這……”
侯大春急道:“讓你打就打,遲疑什么?你還能傷得了我么?盡管打我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