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真一手攔住了哪吒,厲聲問:“你個得道千年的大妖,不會拿個凡人要挾于我吧。”
妲己緩緩點頭:“那弓雖可以逼我離開這具肉身,但我依舊可以去取那位青梅姑娘的性命,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快活。”
窗外突然傳出喧嘩的的殺喊聲,火光血光遍地,老媽子連忙推門進來,見朱子真和哪吒站著,也不理會,她仿佛知道女嬌換了人身,立即恭敬對她行禮報告:“主人,不好了,外面來了幾千兵馬,潑馬血,放火箭,連普通的客人都不放過。”
妲己秀眉緊皺,閉眼說道:“是我連累了你們,你安排族里的人返回涂山吧,人間的生意別在沾染了,到底紅塵是非多,好好修行成仙為好,去吧。”
老媽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頭恭敬地出門。
妲己對朱子真說:“事情既然到此地步,我只希望,你有你的宿命,我有我的宿命,咱倆各安天命,互不相犯,可好?”
朱子真擺頭道:“我不信天,也不信命。”
“那你總歸有情吧,你幫我保密我的身份,我力保你家青梅無事,可好?”妲己對他眨了眨眼。
朱子真第一次面對如此狡猾多變的人,感覺對她無計可施,別人動的是刀槍,她玩的是人心。
看著他的沉默,妲己淡然微笑說:“既然如此,陪我下去見我的父親大人吧,我可不想他帶兵殺光了我的狐子狐孫們。”
朱子真硬著頭皮跟她下了樓,正巧遇見帶著二千虎賁衛殺來的蘇護,他見到妲己安然無恙也是驚喜萬分,忙上前問詢到底有事沒事,被什么妖精抓去了,有沒有被那個啥。
妲己隨口編了套說辭,說是以為兵營混亂有敵人偷襲,她帶著丫鬟跑出來,沒料想居然被青狐樓的老媽子碰上,拉她倆去樓內接客,丫鬟倔強不從被老媽子逼得撞墻,自己被鎖在三樓雅閣內,幸而遇見朱子真,親自來救,不然就真的見不了爹爹你了。妲己越說越傷心,最后居然哭昏過去。蘇護假模假式的感謝了朱子真一番,命令蘇全燒了這處妖穴,自己帶著人返回大營。
朱子真悶不做聲,心想:“定是妲己擔心丫鬟疑心,叫老媽子把她給殺了。”可惜,妲己沒有直接動手殺人,不算犯殺戒。
此時的狐貍墳充斥著馬血的焦臭味,混著尸體的烤肉味,令人聞著惡心欲吐,蘇全點清人馬速速回了營寨,朱子真出了狐貍墳也領著哪吒回到恩州驛站內歇息,想來忙活了一晚上,九尾狐還是上了妲己的身,天道規則難道真的就不能改變么?
回到驛站一歇息就是五天,聽張驛臣說妲己這幾日好像是受了驚嚇,不和其他人多說一句,要么是睡覺,要么就發呆,也不看病,也不吃藥。
朱子真心說:“她剛上妲己的身,肯定是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別人看不出她的言行舉止有蹊蹺,蘇護和蘇全會看不出來?”
他既然默認了和妲己的協定就不會拆穿他,自始至終他就是抱著娶老婆的心思下的梅山,卻屢屢遭到別人的威脅,說到底他還是實力不足,在梅山半路出道,修了幾百年也離成仙相距甚遠,他既然沒有仙丹輔助,也沒有名師指點,除了一身肥膘肉和一把子力氣,會變形術和東湖三太子的避水訣,也不大會什么厲害的法術,再如此混下去,很容易死在封神的戰場上。
這一夜朱子真在床榻上翻來想去就是思考這個問題,突然拿下床前那把殺豬刀仔細觀瞧,說起來這把刀救過他二次,第一次是在神龜迷宮中,第二次是在胭脂陣中。二次都是在他性命攸關的時候,殺豬刀顯靈發威,讓他得以險象環生。
“莫非此刀里面有蹊蹺?據我所知,很多上古大神都會殘留一些神識在武器或者法器中,難不成……”朱子真心念一動,雙手托著銹跡斑斑的殺豬刀仔細觀瞧。
刀身比之前銹跡要少了很多,增加了一些血跡的緋紅,手提著比之前好像也重了不少,但用妖眼術觀氣也沒尋到有什么特殊的氣息流動,難道刀身上有封印?
看來只能用元神出竅來一探究竟了,朱子真遲疑半響,他久久不愿意用元神來探查殺豬刀的底細是因為他的境界不足,元神出竅容易,但若是有所損傷,輕者修為倒退,重者神志不清。他咬了咬牙,暗下決心,若此道門檻都闖不過去,如何保護心愛之人,如何存于這世間。
他想畢,暗念法訣,靜坐運功,不久后頭頂冒出一個如螢火蟲般的光點,倏然一下鉆進殺豬刀里。
朱子真的元神一沒入刀里就感覺自己遁入了洶涌翻滾的浪潮中,有好幾股封印的力量像是無盡的黑洞,吞噬著一切,他喚出所有神念之力發誓要沖破封印的層層屏障和吸力,努力了片刻,卻終究抵不過浩天的法力,慢慢地,慢慢地元神被封印的力量拉扯過去,如小魚終要隨波逐流一般,他抵抗不了大道的法則之力。朱子真黯然回神一瞧,不遠處封印中心嫣然有一個“道”字,其字包含著天道規則一般,讓人無法抗拒它的威力,在道的面前,朱子真弱小的不如一只螻蟻。
在如此威力的鎮壓下,朱子真的元神隨著暗淡無光,轉眼之間就要油盡燈枯,神魂俱滅。
又是那道聲音傳來:“連渡劫都沒有的小妖也敢闖天道封印?現在的妖怪真是膽大無腦啊,也罷,幾萬年沒遇見你這樣的傻子,想進來就進來吧。”
聲音剛落下,一只巨大無比的手將朱子真的元神緊握,剛想伸縮回去,又被封印的力量給拉扯住,于是乎,兩個力量像拔河一般,左右拉扯,其中最無辜的就屬朱子真了,他的元神被左右晃蕩的快支離破碎了。
“老大,你別握那么緊,沒被封印吞噬,也被你捏碎了,你擋住吸力,把我扔過屏障就成,我的元神能自己飛,能飛的。”朱子真用神念大聲叫喚。
那聲音驚了一聲說:“咦,我怎么沒想過這個辦法,天下法術無快不利,著!”他一聲“著”,將朱子真的元神飛射穿過屏障,同時五指伸展,發出黑灰色的光耀抵住了封印片刻的吸力,不過多時,封印好像失去了目標,任由巨手離去,這一界重新恢復了平靜。
朱子真的元神沖破屏障后,摔得七葷八素,神識恍惚,好不容易重聚元神,發現自己身處一片丁香花的海洋,細雨霏霏,朦朧中他看到無數淡紫色的丁香花在風雨中輕輕搖曳,滴落的水珠,像是離人的眼淚。
一個背影在花叢中出現,他緩緩轉過頭,恍如最美麗的美人出浴圖,對朱子真說:“小豬妖,你說我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