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手臂上傳來不輕不重的力道,程媛媛頗感意外。
現在攙扶她的是天燼國的皇帝嗎?傳說中那個殺人如麻,吃人肉喝人血的昏君?她怎么覺得不像呢,難道不是那個昏君?可是除了他,哪個男人還敢扶她這個未來的皇帝媳婦兒。
程媛媛正在胡思亂想,視野突然一亮,頭上的蓋頭被人掀了起來,場中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隨即眾人不同程度的露出震驚之色,特別是醴國送嫁隊伍這邊,因為他們發現他們的公主被人調包了。
程媛媛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被人抓包,向一旁宮女和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在天燼國朝臣面前不要對公主被換這件事聲張,因為如果被天燼國知道她是假冒偽劣,受懲罰的可不僅僅是她程媛媛一個人,很有可能整個醴國都會為之付出代價。
眼神警告完醴國這邊的送嫁隊伍,程媛媛才將目光抬起,移向扶著自己的那個人,然后她也震驚了。
程媛媛驚訝的盯著男人的臉,確定沒看錯之后,下移視線去看對方的脖子。斜襟玄黑色暗金紋的禮服領子沒能遮住男人脖子上指肚大小的傷疤,相似的傷疤一共有七八個,一般的武器可弄不出來,只有程媛媛那個特制脖圈可以。
想到那個綴滿刀尖的脖圈,程媛媛頗覺喜感,特別是配上對面男人脖子上那一圈的傷疤。
程媛媛沒笑,但已經忍俊不禁。
“模樣還算湊合。”黎恒挑起程媛媛的下巴,目光落在程媛媛緊抿的唇線上。
程媛媛收起笑意,淡淡道:“配你綽綽有余。”
黎恒突然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天燼國的朝臣瞬間嚇傻了,上一次皇上這么笑的時候一整個國家的人都死絕了。
所有人都擔憂的看向這個敢如此和黎恒說話的和親公主,她這是不想活了吧。然而令所有人都失望的是,他們并未等來黎恒的大發雷霆。
“請吧,我的公主。”不但沒有發怒,黎恒還很是“善解人意”的牽著和親公主的手,把人拉進皇城。
程媛媛突然有些失神,那個人曾經對自己說過:從此,你就是我的公主。
他的全世界,也只有程媛媛這么一個公主。
黎恒走的很快,幾乎把所有人都甩在后面,程媛媛很快回神,暫時甩掉腦中的猜測,她被拉著手,不得不小跑跟著黎恒。
一邊小跑,程媛媛一邊打量天燼國的皇宮,和醴國皇宮的秀氣相比,這里真可以用金碧輝煌富麗堂皇來形容,大國的稱號不是說說而已,是有真材實料的。
“你真的是天燼國的皇帝?”
黎恒邊走邊回頭,“不像?”
像!像極了傳說中那個變態。
“不知道的以為你搶了皇帝的老婆正在逃跑呢。”
黎恒猛然停下腳步,然后又重新邁開腳步,速度比之前慢多了,仿佛他正帶著程媛媛在閑庭漫步。
程媛媛對黎恒的遷就很是詫異,錯覺再次出現,她再一次在黎恒的身上找到了程顥的影子。
程媛媛晃了晃腦袋,把腦海中的想法甩走。
君王放慢了速度,后面的朝臣也沒敢跟上來,他們看得出來,現在他們的國君和醴國這位公主之間,很難再插進去一個人,如果誰沒眼力勁兒,非要去當蠟燭,等著被滿門抄斬吧!
相對于天燼國這邊樂見其成的態度,醴國這邊的送嫁隊伍可是難掩焦急恐懼等等復雜的負面情緒,弄得天燼國那個老奸巨猾的宰相不想看出來都無法裝作看不出來了。
天燼國的宰相張維謙在醴國送嫁隊伍里掃視了一圈,最后視線鎖定在唯一一個沉穩鎮定的趙東海身上。
“趙大人?”
趙東海面無表情的看向主動搭話的張維謙,微一拱手,“張大人有事嗎?”趙東海是程媛媛和姚純熙唯一主動提出要加入送嫁隊伍的人,程媛媛覺得趙東海這人有忠心,可靠。
張維謙意義不明的摸著胡須笑了起來:“貴國的人在看到你們的拜月公主時,似乎很驚訝啊。”
趙東海神情沒有一絲波動:“張大人慧眼如炬,我等從未見過盛裝如此的公主,難免會有冒犯的行為,還望張大人莫要見笑。”趙東海并不知道程媛媛和姚純熙的計劃,他剛看到姚純熙變成程媛媛的時候,也驚訝了一瞬,但是他很快就恢復如常,這要感謝他和程媛媛相處的那些時日,他很信任這位有膽色的公主。
張維謙沒有從趙東海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很是滿意,他可不想知道什么驚天秘密,要知道也得是他們國君自個兒知道,殺人滅口這事在黎恒那里可是時有發生,上一任宰相就是因為知道黎恒是殺了先皇才謀得的皇位才被安以各種罪名被處死的。
張維謙象征性的問過話后,目光重又落在不遠處相攜而走的兩人,一下一下捋著半長不短的山羊胡。
“張大人,你怎么看醴國這位公主?”禮部尚書因為要籌劃大婚慶典,必須得有所準備,他不敢確定黎恒和程媛媛的前途,所以只好寄希望于這位平日明察秋毫的宰相大人。
張維謙還在捋著他的胡子,聽聞禮部尚書的問題,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向他,“這種問題你還問我,朝廷要你吃干飯的?”
禮部尚書:“……”說好的明察秋毫呢?
就在一旁的趙東海:“……”天燼國到底是如何強大起來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國宰相就這德行?
眾人暫時只能看出黎恒對程媛媛比較滿意,但對以后兩人之間的感情發展,誰也不敢打包票,天燼國這邊人人都知道他們的君王喜怒無常,而醴國這邊同樣也是顧慮重重,原因無非就是程媛媛這個公主是假的,不,應該說公主的身份是真的,只不過不是預先說好的拜月公主,而是連正經封號都沒有的靜姝公主。
程媛媛想把手從黎恒的手中抽出來,可是沒成功,反而被對方握的更緊了,感受到黎恒手心有些粗糙的繭子,她一時有些恍惚。
熟悉的感覺太強烈了,強烈到程媛媛仿佛回到了某個時間點。
程顥的手掌上也有薄繭,沒這么多,也沒黎恒這么厚,是長期體育鍛煉的結果,明明很不一樣,可是程媛媛就是覺得熟悉。
程媛媛覺得她一定是想程顥想瘋了,才會出現這樣的錯覺。
皇城有內城和外城之分,黎恒在外城接到程媛媛,兩人走了一會,快到內城的時候兩人又重新上了各自的轎輦,直到舉行接風宴的宮殿,兩人才又下了轎輦。
由于二人尚未成婚,所以禮部沒有將兩人的位置安排的太近,對此黎恒很不滿意,直接讓太監把程媛媛的食桌搬到了他的旁邊。
由于之前的那種熟悉感,程媛媛心情煩亂,很怕自己將黎恒當做程顥的替身,所以聽到黎恒的安排,她立即出口拒絕:
“皇上,這于理不合。”
聽到程媛媛的話,天燼國的禮部尚書暗暗點頭,沒有一個知禮的帝王,有一個守禮的皇后也不錯。
黎恒淡淡看了程媛媛一眼,那意思很明顯,一個公主連戰場都去過,還在乎什么禮節?
程媛媛假裝看不到黎恒的眼神,兀自站在那里,也不覺得尷尬。
一時間,整個殿內都沒了聲音,黎恒看著程媛媛,程媛媛望著天,倆人僵持著,弄得其他人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怕被黎恒聽見了拉出去把腦袋砍了。
直過了能有一盞茶的時間,程媛媛才收回視線,嘆了一口氣,看向快把她盯出一個洞的黎恒,提步向首座走了過去。
“不是于理不合?”等程媛媛在他左邊坐好了,黎恒語氣暗含嘲諷的開了口。
程媛媛呵呵冷笑,“我怕我再站一會兒,你的那些臣子們都得嚇尿了。”瞧瞧腿都抖出電臀舞效果的禮部尚書,剛剛看自己的眼神還滿是贊賞呢,現在恨不得把倆眼珠都挖出來吧。
黎恒扯了扯嘴角,招手讓宮女給程媛媛倒了一杯酒,程媛媛想起上一世嘗到辣味就流淚的體質,她沒去接宮女呈給她的酒,她擔心沾辣就哭的特質還跟著她。
“我不能喝酒。”程媛媛說。
黎恒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冷冷的笑了起來,“醴國以釀酒為國本,身為醴國公主,你居然告訴朕你不會喝酒?”
程媛媛抿了抿唇,她能感受到黎恒的怒氣,他在因為之前她不同意和他坐到一起而生氣,不僅是個變態,還是小心眼!
程媛媛在心里偷偷摸摸的給黎恒貼標簽,黎恒已是將宮女手中的酒杯接了過去,然后用力一扯,程媛媛就被拉到了黎恒的懷里,不等程媛媛做出反應,一杯酒已經被灌進了胃里。
天燼國的酒要比醴國的甜酒烈很多,連下方常常飲酒的醴國送嫁團都有些招架不住這酒的味道。
辛辣的感覺一直從程媛媛的喉嚨順著食道蔓延到胃里,她沒什么痛苦的感覺,就是覺得不舒服,同時臉上出現了熟悉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