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天氣就像哀怨的少女,多愁善感,陰晴不定。
這天米加加出院了,看著她麻利地下床,把自己收拾得宛若少女一般,把長長的卷發(fā)直接束起一個馬尾,既清爽又年輕。肌膚也紅潤白皙,米黃色的毛呢大衣,襯托得人活脫脫年輕了十歲,可不就是一個少女的年紀。
“加加,狀態(tài)非常好。漂亮又年輕,我都嫉妒了。”陳染站在她的身旁說道。
“給你,這是你的住院單子。但是錢不是我交的。”說著把一沓收據(jù)給了米加加。
“我知道錢是誰交的。這些對我來說不需要了。”說著米加加順手把那沓收據(jù)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桶。
“你總得看看收費的情況,知道你這樣,我連拿都不用拿。”陳染怪罪道。
“謝謝你,陳染,知道你對我好。”米加加摟著陳染的肩膀往外走。
兩個人剛出了醫(yī)院的大門,就看到了蘇至謙。他是有備而來的,否則不會那么巧,兩個人一出門就碰到他。
蘇至謙確實是有備而來,那天他看出來了莊之言不過是米加加的一個擋箭牌,根本就不是他的先生。米加加說謊話是有特征的,就是結(jié)巴,那天她很明顯地表現(xiàn)出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樣子,他一下子就斷定這是一個謊言。另外又看到莊之言和陳染一臉驚愕和無辜的表情,就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斷。之所以當(dāng)時沒有點破,就是不想讓米加加難堪,也不想讓她再火冒三丈加重病情。他特意去問了醫(yī)生,得知米加加住三天就可以出院了。剛好今天,于是蘇至謙一早就來到醫(yī)院的大門口,這是任何人出入都要經(jīng)過的一道門檻,只要她米加加出來,他一定會看得到。終于,米加加出來了。
“米加加。”蘇至謙喊道。
“你?”米加加猶疑地看著他,難道那天她說的還不明白嘛。
“我接你出院。”蘇至謙已經(jīng)走向前來,拉起她的一只手。
米加加甩開他的手,并扔下兩個字。“不用。”狠狠地像是冰冷的刀子。
“你交的住院費,我會如數(shù)歸還。”米加加又說道。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剛才光顧著生氣了,竟然連住院單據(jù)都沒看就撕碎了,到時要還多少呢。我這頭豬呀,怎么會忘了這個茬兒,米加加忍不住罵自己。
“加加,不用。要是需要還的話我就不交了。”蘇至謙跟了過來說道。
陳染一手牽著米加加,另一只手去摸包里的手機。
“喂,什么事?我在外面,過一會吧。不行,什么事這么急。”陳染臉上露出愁容說道:“加加,我是不能送你了。臺里開會,必須馬上到位。”
“陳染,你?”米加加一聽這話簡直要跟陳染急眼了,這個時候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豈有此理。
“加加,我先走一步。這里很難打到車的,要不就先坐他的車回家。”說完她對蘇至謙笑了一下。“你愿意上我家也行,你的車正好在我那存放著。這是家門鑰匙。”說著陳染就給米加加一把鑰匙。
“不要。我要回家。”米加加氣哼哼地說道。
“拿著吧。幾天都沒有回家了,回家打掃衛(wèi)生嗎,你需好好靜養(yǎng)的,先回我家,等著我一辦完事就回家給你做飯。”說著又把鑰匙塞到了米加加的手里。
“這個時候別耍小姐脾氣了。聽話,晚上再送你回家。”說著陳染坐上自己的車,絕塵而去。
“陳染。討厭。”米加加的小姐脾氣上來還真是夠人受的。
蘇至謙適時地擔(dān)起了送米加加的任務(wù),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關(guān)好車門,自己才坐進駕駛位。不言語,就是靠行動來說話。
米加加也是只說了一句話,就是陳染的居住地址。她要是有一點辦法也不會坐到這輛車里,她看了看門口確實沒有空車,有幾個等車的人已經(jīng)站到道路中間了,就是為了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空的出租車。她可不想聞汽車尾氣,何況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輪到自己。沒轍了,只能上了這輛車。米加加很多時候能夠及時調(diào)整思路,及時改變路線,這也是她的優(yōu)點。
“好了,我到了。你請回吧。”米加加帶著一千個不情愿說出了那個請字。
“我把你送上樓才放心。”蘇至謙笑道,然后徑直走在前面,雖然他不知道陳染住在哪一幢。
“不用。”米加加氣道。
蘇至謙不說話,只是在前面走。
米加加心想你走吧,越遠越好,她就是想趁著蘇至謙不注意時,進入單元,然后坐電梯,即使他發(fā)現(xiàn)了,電梯已經(jīng)上行了,他干著急沒辦法,想到這她心里一樂,還有幾步就到單元門口。可是這個時候蘇至謙回過頭來看了米加加一眼,立刻意識到他不能往前走了,快步跟上來隨著米加加上了電梯,到了門口,然后沖著米加加揮了揮手說道:“我走了。”
她沒有回話,打開門進來,然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
反倒是米加加愣了一下,蘇至謙只是很自覺地送她上樓。她預(yù)想當(dāng)中,蘇至謙一定會進來,然后給她倒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問問她想吃點什么,他會做飯,或者給她訂快餐。全然省了一多半的內(nèi)容,就剩下她一個人,連個對手都沒有的時候,演得再好又有何用。
米加加把包扔到沙發(fā)上,去燒水,渴了。什么金駿眉,龍井,普洱,鐵觀音,碧螺春,品種齊全。心想這個陳染生活夠小資的,光茶葉罐就瓶瓶罐罐的一堆,形狀有圓形的,方形的,長形的,花瓣形的。材質(zhì)有塑料的,瓷器的,玻璃的,鐵制的,甚至還有兩個竹編的茶罐。更不用說泡茶的器皿了,成套的,單個的,白色,天青色,翡翠綠,湖藍色,這是要開一個茶藝館呀。米加加連連稱道。
米加加正在捉摸著喝點兒什么好時,陳染的電話進來了,“到家了,蘇至謙呢?”
“滾了。”米加加狠狠地甩出兩個字。
陳染想到米加加嘴都要氣歪的份上還是別笑了,趕緊說正事,“加加,我不能回去做飯,給你訂快餐。”
“不用,快餐我會訂。以后你還是靠譜點兒,怎么能把我扔到半路,讓那個鬼送我回來呢,簡直討厭,太討厭了。”米加加還在氣頭上。
米加加在控訴一個人的罪行時,常常是選擇最狠的話,越是狠話,越是解氣。陳染了解她,所以不跟她計較。
“你說那個鬼,給我送到門口竟然轉(zhuǎn)頭就走,有這樣的嗎,不是送佛送到家,還沒到家呢。”米加加又在控訴蘇至謙。
陳染聽明白了,這才是米加加不滿的地方,不是她想象當(dāng)中的送,豈能善罷甘休。主要是被人冷落的落差太大了。想到這一層,她就開導(dǎo)道:“人家等你幾個小時了,有事就走唄。”
“算了,算了。不說了。”米加加企圖掩蓋自己的想法,但是欲蓋彌彰。
“好的,這事一定要算到蘇至謙的頭上,你不找他,我都要找他,讓他給你賠禮道歉。”陳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