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隨著船體甲板的結合處開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謝洛從閑聊中抬起了頭。
只見在船體前方最多一千米處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的尾跡甚至已經波及到了他站著這艘鐵甲游輪。
游輪開始了顛簸，巨大的浪花卷著海水拍擊著船體鋼制的船舷，冰涼的海水四處飛濺，形成細碎的水沫像暴雨一般下在了甲板上。
“我靠……咕嚕嚕……”
謝洛咒罵，躲開了一條有著刀刃一般嘴巴劍魚的突然襲擊，可還是被咸味的海水灌了一嘴。
前一秒還在用雙手叉腰的姿勢和他爭論的緋椛也好不了多少，紅色的巫女群被水打濕了一大片，貼在了玲瓏有致的身體上。
她將手伸向腰間的空間袋，想要從中祭出能夠化解目前無妄之災的符紙，卻被船體的劇烈震動弄得站不住腳，一下子撲到了謝洛的懷里。
謝洛也沒有多想，本能性的一撈，那手就摁在了巫女纖細的腰肢上。緊接著，又一陣顛簸接踵而至，緋椛再向前一步。
意識到氣氛有點不妙的二人臉唰的一下子紅了。
“放手，流氓。”緋椛小聲說。
“放手你就沒了。”
他還真沒辦法松開懷中的巫女，倆人沒有掉到海里去，全靠他死死地抓住手邊的鋼制欄桿。
唯有阿加莎像是沒事兒一般不為所動，依然悠閑地吧唧著口中的細煙桿，靜靜地看著謝洛和緋椛的狼狽模樣，提起嘴角露出了別有用心的微笑。
女神的身邊像是出現了一道由空氣形成的保護膜，不但規避掉了飛舞漫天的海水，還神奇地維持住了保護膜內部物體的穩定。
“阿加莎！你……咕嚕嚕……”
謝洛發覺阿加莎明顯是刻意而為，連她手邊的桌子椅子都被圈進了那層保護膜里，唯獨避開了他和緋椛。
“謝洛，加油……”她無視了謝洛帶著怒氣的求救，不緊不慢地笑著說道。
漩渦還在擴大，船體開始了大幅度的傾斜，現在的游輪，就如同抽水馬桶中的衛生紙一般，開始圍著那漩渦的中心打轉。
甲板上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水手，因為游輪并非依靠風力行進的帆船，此刻他們更多想的是朝著室內逃遁，把希望都寄托于耀石所提供的強大馬力能夠幫助他們逃出生天。
“舵手！馬上開足馬力全速避讓！”
費恩的吼叫幾乎被漩渦發出的隆隆聲給蓋住，他站在二層的甲板上沖著離他不遠的控制室大吼。
“已經開足了！不……設備甚至已經過載了！費恩大人。”
控制室里沖出一名水手，臉上的表情似乎訴說著一句話：全他媽的完蛋了。
“通知右舷，打開所有炮倉，裝填空氣彈，開始無間歇開炮！”
“是！”
水手沖回了控制室，朝著一根胳膊粗細的銅管大喊著傳達了費恩的指令。
很快，船體右側的下端的遮蔽板向下褪去，露出來三十二口黑洞洞的炮門，伴隨著一聲令下，所有炮門對著漩渦所在的方向同時開火！
“轟！”“轟！”“轟！”
震天的響聲如同禮花般整齊綻放，炮口中噴出了肉眼可見的致密氣流，在火烈帝國的海戰中，這種由空氣魔法制成的彈藥本來就肩負著打擊敵人的同時做出規避動作的作用。
在強大的反沖力下，游輪橫移了少許距離。
“接著放！”
“轟！”“轟！”“轟！”
第二輪齊射開始，隨著船體的顛簸，許多空氣彈甚至打入了漩渦中央，引爆了一陣絢爛的水花。
船體再度平移，眼看就要離開漩渦的波及范圍。
還未等費恩的心放下去，漩渦的中心突然偏移了，這種偏移是沒有道理的，至少費恩從來沒有想象過一道海中的漩渦竟然可以突然平移將近兩百米。
“吼——”的一聲悠長巨吼幾乎撕裂了費恩的耳膜。
由漩渦底部傳出一股反作用的巨力，卷起了茫茫多的海水直沖到幾十米高的天空，形成了一道由海水構成的碧藍水柱。
同時，只見海底彌漫出一個不祥的黑色影子，這個影子以水柱為中心迅速變大，整個視線所及的海面像是沸騰的水一般開始了劇烈的波動。
“該死！這是什么鬼東西！”
費恩察覺到，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生物正在快速上浮，從陰影的范圍判斷，這只生物的體長甚至超過整個船隊！
這時，他才想起了謝洛，該忙將目光投向了這位“神明”所在位置。
“神大人——”
由干涸的嗓子發出的嘶吼戛然停下，他看到這名按說十分強大的存在正奮力扒著船沿的欄桿，還抱著那位所謂的小妾，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不安。
什么情況？
在費恩的想象中，這名可以被視為救命稻草的強大存在應該如同閑庭信步一般淡定，但他竟然呈現出了一名普通人類面對這種超自然事件時的那種無力。
反倒是那位名義上的正妻，正坐在椅子上，口吐白煙，用欣賞風景的樣子打量著那根還沒有開始下落的壯麗水柱。
費恩迷茫了，他無法將現在吃了一口屎般的心情與那天碧星隼殞命一刻時的震驚聯系在一起。
咬了咬牙，他大喊了一聲“天絕。”
天絕鎧甲從天而降，在他的腳下，鋼板制成的甲板深深凹陷，力的傳導甚至崩碎了不遠處控制室的外壁。
“帶我離開這里，船保不住了。”
天絕鎧甲發出了“咔擦”“咔擦”的轟鳴，他朱紅色的背甲處伸出一個背包狀的機械，雙手抱起了費恩，然后背包和雙足中均噴出了藍色的火焰。
這具笨重的鎧甲竟然升上了天空。
隨著視野的逐漸開闊，費恩死死摁住了鼻梁上的圓眼鏡，無視了耳邊呼呼作響的氣流吹拂濕漉燕尾服后產生的涼意，眼鏡后的瞇瞇眼第一次睜大到了現在的這種尺寸。
只見那片覆蓋了整個船隊的陰影緩緩浮出了水面，先是在最邊緣露出了一圈光滑的肉質輪廓，然后這輪廓便快速的厚實起來。
兩排尖銳的牙齒出現了，在陽光下閃耀著白色的光芒，接著出現在海面上的便是紅色的腭，一看便是肉質的，數不清的紅色紋理仿佛迷宮一般遍布它的表面。
“吼……吼……吼！”
船隊開始朝著中心處聚攏，商船們撞擊在一起，發生了一波又一波的爆炸。
費恩這才明白，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一只海中巨獸的大口，與這巨口的尺寸比起來，那些長度超過百米的商船看起來如同盤中的櫻桃般渺小。
哪怕他催促著天絕帶他沖到了不知幾百米的高空，還能夠感覺到迎面而來的風壓，和一種難以容忍的腥味。
在這種超乎想象的強大壓力下，他的腦海變得一片空白，面對這種不可名狀的事物，甚至連思考都顯得有些多余，只有幾個字仿佛鋼印一般浮現在了他的眼前——一切都結束了。
在他的注視下，巨口發出了悠遠而古老的鳴叫，緩緩地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