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桌上都是情緒高漲,唯獨鐘重年這一桌沒什么人說話。她不吭聲跟陳導一杯杯碰酒,偶爾秦溯也喝上幾杯。
維持這種狀態到酒席結束不好嗎?偏偏馮玲霖又開始作妖。
“鐘老師,這么長時間沒見到你,我敬你一杯!”隔著秦溯,她微微探過身,將酒杯遞到她面前。鐘重年面無表情,接過直接一杯干。
“鐘老師!好酒量!”馮玲霖笑起來,聲音嬌滴滴,羸弱得一逼,“現在像鐘老師這么能喝的女孩可真的少?!?/p>
“誰說的?”鐘重年轉眼又干了一杯,撐著頭挑了下眉,亮晶晶的杏目里有了星光,看模樣似乎有點醉了,語氣也微醺,“當時跟我一起工作時,你可是能抱著酒缸喝呀,我跟顧老師都比不上你。”
馮玲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鐘重年恍若未見,繼續干上一杯,也繼續認真地拆臺,“好久不見都認不出你了,這鼻子不錯,哪兒做的?你看我這個小塌鼻子,要改要改!”
鐘重年已經脫了韁,往嘴里倒酒時干練又大氣,一點也不扭捏,微昂著頭露出白皙漂亮的脖頸。
已經好幾瓶酒被喝了個干凈。
單純喝酒倒沒什么,可她這酒品太差,幾杯酒下肚酒就連續搗了馮玲霖好幾個秘密,陳導低頭憋著笑,而馮玲霖怨恨的眼神幾乎能殺人。
可跟一個醉酒的人哪里能認真計較,綠茶的人設就得寬宏大量,被打后也只能幫別人揉拳頭。
“我看鐘老師醉得不清,要不我扶她去洗手間洗把臉?”
鐘重年豪邁地一揮手,嘟囔道:“不要你扶!我自己能走!你看!”推開馮玲霖搭過來的手,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步一頓往洗手間那兒摸索。
看著她晃出大廳,慢悠悠挪進走廊,顧輕舟才收回看過去的目光。
這醉酒醉得可真是有趣,明面上弱不禁風下一秒就要倒地,可那顛三倒四的腳步竟還透出章法來。
再吃了幾筷子,顧輕舟也淡聲退席,“你們先吃,我去個洗手間。”
彎著腰顛三倒四地走進走廊,嘴里還不時瞎哼哼幾句,等身后什么也瞧不見了,鐘重年才重新直起腰來。
什么垃圾玩意兒?跟你奧斯卡爸爸叫板,輸了吧,嗝屁了吧?
沖完手上粘的酒水,鐘重年安安穩穩對著洗手間鏡子補妝,換著角度照到完美她才重新走出去。
可半只腳還沒出門口,就看到西裝革履的顧輕舟倚著墻邊打量她,看樣子等了有一會兒了。
“……”
瞳仁里一派清明,也來不及醞釀演技,鐘重年索性也不裝,“是的,我就是故意整她的,你心疼了?特意等在這里是要揍我?”
她往前幾步到他面前,“揍吧揍吧,這一次算你爸爸輸!”
都閉著眼送到面前了,顧輕舟卻半天沒動靜,他目光沉沉,良久,道:“爸爸?”
“……”
一下子勾起什么不好的回憶,鐘重年睜眼跳開,“改了學姐叫爸爸?別!別叫我爸爸,我沒你這么叛逆的兒子!”
“呵,”顧輕舟不言其他,伸手在褲兜里翻了幾下,隨后遞過來一只藥膏。
“什么東西?”鐘重年皺著眉接過,蓋頭懸開還有一股好聞的花香味,嗅一下靈臺頓時爽利。
顧輕舟:“在太陽穴擦幾下,解酒的。”
今晚雖然沒醉,可確實喝了很多,此時堆在胃里難受極了。鐘重年聽話地抹藥膏,等抹開,清新俊逸味道立馬充斥鼻尖,似乎真的好受不少。
抬眼,顧輕舟已經抬腳走遠。
就是來送支藥膏?鐘重年盯著他背影古怪地看了一小會兒才走。
一頓飯鬧騰騰到十點半才散。其實說鬧騰騰并不準確,鬧的是別人,樓梯口這桌反常地安靜。
出了飯店門,有人商量著下一輪去哪里嗨,可隊伍里有女性同胞撐不下去困意要睡覺只能作罷。
一行人堆在門口開始三三兩兩商量著離開。
開車過來沒喝酒的只顧輕舟一個,其他都多多少少沾了一點。喊代駕的走了一批,有司機的走了一批,打車的走了一批,最后門口只剩下鐘重年,秦溯,馮玲霖還有唯一能開車的顧輕舟。
秦溯跟馮玲霖是一同過來的,司機沒一會兒也到了,臨上車時秦溯喊了把鐘重年,“鐘老師,我們送你?”
“不用啦!”鐘重年笑著拒絕,“我叫了出租,馬上就到?!?/p>
“那好,我們先走,你們路上小心?!?/p>
馮玲霖都坐上車了,最后還忍不住朝她這兒投過來意味深長的一瞥,但被鐘重年穩穩接下。
終于送走所有的人,她慢慢呼出一口氣,隨即轉身嚴肅道:“可以把手機還我了吧?!?/p>
“手機?”顧輕舟若有所思,“我這里確實有一只,不過是我在洗手池邊撿到的,你能證明是你的?”
鐘重年:“我要怎么證明?”
顧輕舟正拿她手機把玩,像是漫不經心,“這樣吧,我報幾個聯系人名字,你說一下分組?!?/p>
無奈,“好。”
大致瀏覽一遍,他開始報第一個,“大哥?”
“基友?!?/p>
“老齊?”
“同事?!?/p>
“鐘藝?”
“親人?!?/p>
“顧輕舟?”
“緊急聯系人?!?/p>
不假思索的話出來,她就愣了,隨即抬頭去看面前的人。
顧輕舟低頭睥睨她,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步步進攻,“為什么把顧輕舟放在緊急聯系人?”
鐘重年收拾好臉上?色,挺直腰板,據理力爭,“以前設的!忘記改了!”
“為什么忘記改了?”
“廢話!忘了就是忘了!哪里有這么多理由!”
顧輕舟輕笑出聲,逼問道:“鐘重年,你是不是對我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