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重年經歷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失眠。
凌晨一點她睜著眼睛打開瀏覽器,刪刪減減最后輸入——
我覺得男神好像在對我表白?
知乎上立馬出來一連串相關自述,大約幾千條來的樣子。
鐘重年一條一條看過去,然后再仔仔細細對比與自身的差別,求同存異,嚴肅分析。
趴在床上,越看越感慨,越看越精神,回過神,窗外已經透過來一星點光亮。
早上六點了。
她通宵了。
雖然以往寫稿子也經常通宵,但這次感覺驚奇地不太一樣,腳下輕飄飄,有點騰云駕霧的恍惚感。
鐘重年機械地掀開空調被,翻身下地,走進浴室沖澡。刷牙的時候不小心咬到舌頭,疼得她在浴室里直蹬腿。
顧輕舟這個老妖精。
早晚有一天也讓他體驗一下心臟亂竄的感覺有多酸爽。
從浴室出來早上七點多,鐘重年頭發吹半干,穿了個白絲絨睡裙,晃晃悠悠出了臥室,習慣性去沙發刷微博。
也就這一刷,她又發現了不得的一件大事。
馮玲霖被撕了。
且撕得慘不忍睹,沒有半點人樣。
不止爆她猛料的id博主被人人肉出來系馮玲霖本人,還有她大學時期各種沒營養的丑事也被扒得一絲不剩。
一夜之間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來這么多受害者,同她劃上了同一條船。
人很多,船很沉。
直接表現就是她微博下方評論區慰問消息直破幾十萬。
——馮玲霖這種心機綠茶真是到處咬人啊!
——鐘老師,你委屈了!
——我們跟你統一戰線!@顧輕舟
——劇本的事不要緊啦!現在明擺著是有人要給你下套!沖著這點,這電影我一定會去電影院支持!
——你們沒有發現嗎?顧輕舟真的是一級鑒婊啊!不僅挺鐘老師,還有他微博那個回見,后來馮玲霖就掉馬了!
——樓上這么說,我怎么覺得這事會不會是顧老師的手筆!我去!有情況啊!
——@顧輕舟,我們需要解釋!其實您喜歡鐘老師的吧!
——好刺激!這一屆網友我服氣!最棒的一屆!
……
鐘重年窩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手一滑,給評論點了個贊。
下一秒評論區立馬炸鍋。
——鐘老師點贊?!默認了?!我去!!!好刺激!!!
——這兩人兩年前還撕來著?這是撕出了愛情?!撕出了火花?!我去!請網友炮轟我!
——鐘老師真是太不低調了!可是……好可愛啊啊啊!!
——突然萌了這一對!現在就去網頁找他們真人照!我站cp!
……
鐘重年對于自己手滑點贊的失誤并不慌亂,反而心情越演越好,嘴角咧得高高翹著。推門進來的白芒一進門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女孩穿著毛茸茸的卡通睡裙,窩在沙發上露出筆直的一雙腿,臉上不安分的癡漢笑。
她腿軟了一下,雞皮疙瘩立正站好。
“鐘重年,你瘋了不成?”白芒把買的菜放進冰箱,回過頭朝她惡心地一哆嗦,“你現在就像地鐵上性騷擾的癡漢,如癡如醉。”
鐘重年竟然不抬杠,反而心情很好的招手喊她過來,“我告訴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現在因禍得福,還漲了一波粉,今早我就看到熱搜了。”白芒絮絮叨叨地過來,確實替她感到高興,“不過那馮玲霖也確實倒霉,運氣太差!id被人一查就扒了個干凈,做事不干凈留尾巴坑人坑己啊!”
“才不是,”鐘重年揚起鼻孔,語氣驕傲,“這事是顧輕舟辦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呵呵。”白芒不理她了,轉身要在沙發上坐下。
“顧輕舟跟我表白了。”
白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抬頭,表情驚恐。
“你這承受能力也太不如我了,看來我還是很優秀的,”鐘老師一邊扶她一邊為自己的過硬心理素質打分,“我也就昨晚沒睡而已。”
“……”
“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別玩我。”白芒揉了揉腳腕,瞪眼。
鐘重年慈愛地看過去。
“大實話。”
“我……”
白芒一口氣不上不下,偏偏鐘重年擱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陳導過來的電話,聽聲音,這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已經在高興到失心瘋的邊緣試探。
“鐘老師!您知道我們現在預售的票房多少嗎?!”
鐘重年表現得很平靜,算是對得起這幾天突然躥紅的名氣,“嗯,你說。”
“……”
“怎么回事?按往常你不應該嚎叫幾下然后滿屋子亂竄嗎?這不像你啊,鐘老師。”陳導對于她的表現很失望,失望之余又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格局太小,為了個預售真是失了未來名導的風度。
他也淡定下來,“哦,不是什么大事,我剛剛吃早飯無意中刷了一下實時記錄,票房還算說得過去。”
“多少?”鐘重年手里點開最近要上印的各大影片列表,同題材周奇導演的作品跟她并列,像為了示威一般,竟然選的同一天首映。
這是要剛啊。
同時耳邊也傳來陳導用力克制后刻意的風輕云淡,“兩億,還在漲呢,也沒個準數。”
耳邊炸開千萬朵爆竹,轟得她一陣眩暈。爬了幾年的高山,好像真的快能夠到山頂了。
她帶著顫音,“周奇的《青春期》呢?”
“一點五億。”
如何強裝鎮定也沒用了,鐘重年像坐過山車一樣大悲大喜。
雖然大眾是踩著她跟馮玲霖撕逼的熱度去買的票,可無論如何這樣好的成績在大陸也是極為少見的。
兩年前以為電影節得獎妥妥的,卻因為那件事黃成了豆芽菜。
現如今,她終于又從長久的黑夜中窺見光亮,疲累的趕路人終于找到可以棲身的涼棚。
“恭喜你啦,鐘老師。”陳導笑得真心,“你是個好編劇。”
所以一定會有到達頂峰的那天。
“你這話以前也有人跟我說過。”鐘重年輕笑了一下,穩住活蹦亂跳的脈搏后她想起另一樁事,“要不,把殺青宴改成慶功宴吧?”
這次她主動提出,“我去通知顧老師。”
遇到好消息,她特別想第一個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