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亦憬靈活的小身板還沒等到門全打開，就一閃地鉆了進來。

“你怎么來了？”林皇后起身離座，同她坐在內廳的榻上。

南宮亦憬斜躺在床榻上，順手揀了一塊一旁案幾上的點心，細細品了一會兒，又懶懶無力卻很有意味地道：“嫂嫂啊，你這桂花糕實在是太難吃了，從哪兒弄來的啊？”

看似隨心的一句話，林皇后心驚了一下，暗想：我說這小丫頭今天怎么有空過來，原來果然有事。但林皇后又不能表露出來，所以只是很隨意地回了一句：“怎么，這手藝不行?。俊?/p>

“哼，嫂嫂不服氣?。浚　庇质且痪涮翎叺脑?。

“嘿，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好啊真是，也不知道是誰把你的嘴養刁了?！绷只屎笮αR道，“那你要怎么樣啊？！”

“吶，那個，”南宮亦憬故意隨心地朝角落邊指了一指，那個角落邊的宮女顫抖了一下?！皩?，就是你，去，把這玩意兒到小廚房再加工一下。”

那個宮女慌慌張張地接過銀盤，正要出去，又被林皇后喊住了。

“碧璃啊，你好好吩咐小廚房，一定要認認真真地做，你在旁邊監督。免得亦憬公主又說咱們招待不周?！绷只屎箅m是這么說，可語氣間還是一股子醋意，也不知道是吃誰的醋。

等到碧璃一出去，林皇后就命稚心悄悄關上門，遣去所有人。

“嫂嫂，”果不其然，南宮亦憬馬上緊張起來，一副嚴肅又正經的模樣，“嫂嫂身邊有細作，嫂嫂知道嗎？”

“你是說……”說著，林皇后往窗外瞟了瞟。

“對，就是她。我早上看見她和儷妃娘娘家的望逸姑姑在花園里談些什么，我聽不太清她們說了一些什么，但是看到她對望逸那一臉敬重的表情，很顯然，她不是嫂嫂的人?！币嚆綁旱土寺曇?。

“你怎么會去小花園的？”

“那當然是有人告訴我要警惕，嫂嫂身邊有眼線。所以我就時時留意了。嫂嫂猜一猜是誰？”亦憬換另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

“除了你那同胞哥哥，還有誰會和你說？”林皇后白了她一眼。

“無趣。又被猜中了。”南宮亦憬撇撇嘴。

“冕兒還說了什么？”林皇后問道。

“冕哥哥說，嫂嫂您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招了，就是說不能把事面翻上來，也算是給那人一點臉面?！币嚆桨欀嫉溃暗俏也欢@么講什么意思啊?！?/p>

“冕兒終歸還是心軟的，給她個機會，想讓她知難而退。”林皇后嘆道。

“嫂嫂，那你……”

“沒事，我知道怎么做，但是……”林皇后凝視著亦憬，“冕兒那里，還好嗎？”

“冕哥哥……冕哥哥……他還好……”亦憬嚅囁道。

“唉。”兩人一起嘆息。

當天夜里，一向三更才入眠的林皇后竟然在還未起更就犯了困，說什么都要先去歇息。稚心便匆匆安排著讓林皇后先睡下。

雖說是就寢，可林皇后不過是平躺著等時間罷了。剛剛打過三更，她就換了件玄色斗篷，一個人從梓宸宮后門出去了。稚心在前殿悄悄關注著一切的動向。

林皇后故意朝著南苑的方向走，因為她知道，那個人一定會跟來的。

今日這么早“犯困”，定會讓那人起疑，然后死死盯著林皇后，看有沒有動靜；深夜出宮，必然引起極大的好奇，那人務必會跟來。

深秋依舊，夜風朔朔，那寒風還是會透著斗篷直往脖頸子里鉆。

走到僻靜處，林皇后用余光掃了一眼身后，果然，有一個黑影子一閃而過，又轉身進來墻角里躲著。

南郊花園，沒有人的地方，林皇后停下來腳步，幽幽地道一句：“出來吧！”

沒有動靜。除了風吹過樹梢的聲響。

“跟了本宮那么久，累不累呢？！”林皇后見還是沒動靜，音調頓時升高，轉而厲聲道：“你自然可以不出來，但你若是以為這里只有你與本宮二人，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還是沒反應。果然是忠心不二，林皇后感慨道。

不過抬手間，樹林叢里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個宮女模樣的人被反手扣押到林皇后跟前。

“真是有勞大哥了，等了那么久?！绷只屎笮τ赝塘砗蟮哪莻€蒙面人。

那人擺擺手道：“小意思，玖兒你還和我客氣？我送你回去吧！”

“不急，先審一審吧?！绷只屎笮χ瑤透绺缃庀旅擅娴暮诓?。

南郊花園亭，高臺上，林皇后發問著，碧璃跪坐在地上，一旁是御階衛執階總使。

“你是誰派來的？”

“……”

“最好不要沉默，你千萬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就不會知道?！?/p>

“……”

“儷妃娘娘可是有什么癖好啊？！”此話一出，除了林皇后外的兩人都驚呆了。

“皇后娘娘……娘娘……”碧璃沒有想到，林皇后真的是知道了，原本以為，她只是知道自己是細作，那還可以裝得忠誠不說話，再大口往其他嬪妃身上撕咬。

結果……

碧璃只得老老實實承認了。

“儷妃派你到梓宸宮的目的是什么？”

“儷妃娘娘從來都沒有完完整整地說過什么，所有的計劃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有時候甚至只是知道一部分的過程……她從來不會完完整整地告訴我們任何一個人她全部的計劃?！北塘×覔u晃著身子道。

“你不用害怕，只要按我問的答、按我說的做就行了?！绷只屎蟾缴戆参康?，“那你是她派來監視我的是嗎？”

“是，我主要是負責發現皇后娘娘的蹤跡，然后匯報給儷妃娘娘……碧璃真的……真的沒有做過其他的事情……真的沒有……娘娘……我受了蒙蔽才這樣的……娘娘碧璃錯了……娘娘……對不起……”碧璃開始輕輕抽泣。

“好了，沒事，說清楚就好了，你不用怕，只要乖乖聽我的話，我就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不怕……不怕的……”林皇后安撫著她，溫和地揉了揉碧璃的前發，替她擦去了臉上的汗水與淚水。

“現在聽我的，好嗎？不要哭了。只要忠心，我還是會好好對你的。”林皇后安撫道：“你還有一個弟弟在御階衛禁城當差是不是？那你看，御階衛林機大人也在這里，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只要你們對正義、對東涼足夠忠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娘娘……謝謝……娘娘……碧……碧璃……一定……不負……娘娘……和……和……林大人……”碧璃抽噎著。就著微弱的月色，林皇后看見了她哭得紅腫的雙眼。

暫且信你一回，林皇后心里暗想，這小丫頭害我不淺啊。

攙扶著哭成軟泥一般的碧璃，林機護送著妹妹悄悄回宮。

臨走的時候，林皇后還不忘朝哥哥眨眨眼：“今天的事什么都不要說??！”

林機笑著挑挑眉，俏皮地答道：“知道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