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三年的夏日,酷暑難耐。
元熙帝批了一天的奏折,終于活動了一下已經有點坐麻了的腿,他決定出去走走。
現在是徬晚,有些許微風,比白日的時候要涼快一些。
“不知陛下要去何處,可是要去與皇后娘娘說話?”王元良說道。
元熙帝輕瞥了王元良一眼,沒有給予回答,轉身走出了勤政殿。
王元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皇上要去什么地方哪里需要告訴他一個太監,他不能被下面那些人吹捧得認不清自己。
王元良自我反省了一會兒,就追著元熙帝去了。
元熙帝的腳步下意識往皇宮西南走去,那里有個僻靜的地方,雖然荒涼,但是卻是他的父皇景平帝與他的母妃吳皇貴妃的定情之處,元熙帝對于上一輩的情愛不感興趣,不過他很喜歡那里幽靜的環境。
元熙帝的腳步越來越靠近流清亭,元熙帝還記得,有幾次他在這里碰見了一個采女份位妃嬪,那個妃嬪看起來十分落魄,讓他回憶起幼年,后宮妃嬪趁著景平帝不在皇宮時,對他的針對與刻薄。
不過流清亭現在似乎無人。
抱著這樣的想法,元熙帝走過了那條溪流。
忽然有音樂聲幽幽響起,那聲音有些飄忽,聽起來不像是用樂器演奏出來的,更像是用柳葉吹奏出來的。
原本空無一人的流清亭突然多了個人影,身影曼妙妖嬈,像是位女子。
元熙帝又走近了些,想要看看是哪一位宮妃。
那女子背對著他,似乎是聽見了元熙帝腳步的逼近,一轉身與元熙帝對視了片刻。
這女子臉上帶著面紗,見到元熙帝后,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又走近了幾步,一甩長袖,將水袖的一頭搭在了元熙帝的肩上。
女子穿了一件舞衣,應和著樂聲,翩翩起舞。
一舞畢,女子臉上的面紗也自然的滑落下來,她是蔣選侍。
隔日后宮里都流傳了蔣選侍再次得寵的消息,承影閣里那些見風使舵的宮女太監,有改為巴結蔣選侍。
蔣選侍心里不免自得,她知道葉采女之所以得到寵幸最開始是因為葉采女在一個地方偶遇了元熙帝,所以蔣選侍就用賄賂了葉采女身邊的宮女,得知了元熙帝可能會出現的地點,然后精心設計了這一場相遇。
當然,蔣選侍并不是第一天等在流清亭,她已經在那里等了整整一個月。
辛苦沒有白費,在這個大多數晚上由新妃侍寢的時間里,蔣選侍一連侍寢了三天,可謂是十分招人恨了。
最恨蔣選侍的莫過于住在承影閣附近的錢貴人,錢貴人所居的鐘粹宮沒有主位,但是卻有一位比她位份高,比她靠山硬的沈嬪住在東偏殿。
本來,元熙帝來到鐘粹宮大多數時候就都是往東偏殿走的,蔣選侍這一出弄得可好,現在元熙帝都不往鐘粹宮來了。
而且就算是來,只要是翻得錢貴人的牌子,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被截胡。
錢貴人不明白這蔣選侍為什么總是跟她過不去?于是她決定去承影閣會會蔣選侍。
一踏進承影閣,錢貴人的心里就不自覺得起了幾分輕蔑,錢貴人住到鐘粹宮以后便聽說附近承影閣中居住的兩位妃嬪,一個賽一個的粗鄙。
錢貴人家中是管著鹽鐵的官,所以錢貴人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所能想像出的粗鄙,只有衣裳首飾的樣式少一些。
直到有一天,錢貴人在從鳳鳴宮回鐘粹宮的路上碰到了蔣選侍。
錢貴人記起了有幾個話多的宮女,在她眼前叨咕,說蔣選侍是宮女出身,于是她就招呼了一句,“你是那個原先做過宮女的蔣選侍嗎?”
錢貴人說完這句話后,看見蔣選侍的臉色猛然一變,還沒等錢貴人繼續再說些什么,錢貴人的大宮女巧兒就拽了拽錢貴人的衣角,示意錢貴人少說兩句。
錢貴人以為巧兒是讓她快走幾步,好能追上沈嬪,于是錢貴人就轉身離開了,把蔣選侍晾在那里。
錢貴人覺得這不算什么事,,錢貴人家在西北的一個縣城,她在家中時,家附近的閨秀哪一個不得讓著她,她父親可是管著鹽鐵的官吏,所以錢貴人根本也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這件事,蔣選侍才會在復寵以后頻繁地截她的胡。
守在承影閣東偏殿門口的宮女,見錢貴人來了,便去通報。
宮女很快就回來了,并邀請錢貴人進入。
錢貴人在東偏殿會客之處歇息,有宮女為她到了茶水,不過錢貴人一口沒動,不是因為巧兒交代過不要輕易動承影閣的東西,而是因為這只是一壺普通的茉莉花茶,錢貴人實在看不上。
“是錢姐姐來了!”蔣選侍見到錢貴人還滿帶著笑意。
然而錢貴人對這聲姐姐實在不喜,錢貴人又想起了蔣選侍的出身,錢貴人聽說過,錢貴人不止是宮女出身,而且還在教坊待過,原是教坊的舞女。
一想到這件事,錢貴人看向蔣選侍的目光就帶了鄙夷,錢貴人的父親有一個出身于教坊的通房,不止是錢貴人的娘說那個通房是狐貍精,告訴錢貴人那是下等人中的下等人,連納了那個通房的錢父也會這樣告訴錢貴人。
“蔣選侍好。”錢貴人就這樣干巴巴的說了一句,險些忘了此行的目的。
巧兒站在錢貴人身后,用手指不著痕跡地點了一下錢貴人的后背。
錢貴人回想了一會兒她在鐘粹宮準備好的詞,才開口說道:“蔣選侍一舞傾城,連皇上都為你神魂顛倒。”
“哪里,”蔣選侍面上有些羞愧,卻又有幾分笑意,“錢姐姐是來恭維妹妹的嗎?”
不要臉的女人,錢貴人這樣想著,口中的話就不客氣了,“蔣選侍不需要謙虛,如若不然,怎么每一次皇上準備來鐘粹宮卻總會轉變方向去承影閣?”
“大約是皇上中途改了主意?錢姐姐,你為什么要兇妹妹?”蔣選侍說著,一只手扶上了太陽穴輕輕揉著,“都弄得妹妹不太舒服了,含霜,送客。”
“你敢攆我!”錢貴人認為自己被冒犯了,在東側殿的門口大吵大嚷起來。
西側殿探出了一個身影,好似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一樣,看著錢貴人又吵又鬧。
等錢貴人吵累了離開了,這人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