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宴的氛圍有些低沉,西北的戰事,齊王能打成什么樣,誰心里都沒底,等到戰爭結束,安撫陣亡士兵,給他們的家屬發撫恤金,就要花掉國庫好些銀子。
蘇相計算著,心里一陣肉疼,只好夾了一口菜嚼著,隱藏起自己痛苦的表情。
蘇相管得是國計民生,他也是上一任的戶部尚書,大把的銀子從他手上經過,而且只需他稍稍動些手腳就不會有人發覺,銀子少了一點。
在做戶部尚書的那段時間,蘇相私吞了不少銀錢,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蘇相因為站對了陣營,一舉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蘇相的胃口也就越來越大,假賬做了不老少,若是不想被元熙帝發覺,蘇相就得自掏腰包,補上國庫的窟窿。
蘇相又喝了一杯酒,試圖在年宴上借酒消愁。
不過有人喝得比蘇相要醉得多,這人當然不是抱著孩子來參加年宴的祝嫻,而是一位不起眼的王爺,中山王。
只見中山王搖搖晃晃地走上前,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穩,有些酒水灑了出來。
“臣弟、臣弟……”中山王連話都將不清楚了,也不知是喝了多少。
說著說著,那酒杯從中山王手中脫落,中山王也一頭栽倒在地上,瓷制的酒杯摔得粉碎。
本來這是一件無傷大雅的事情,一位王爺喝多了又能怎樣?
可是慕馨注意到,不止慕馨注意到,在中山王手中的杯子摔碎的那一刻,無數身穿黑衣,蒙著面的人突然現身!
他們的手里拿著的東西閃著寒光,卻不是大安常見的刀劍樣式,而且他們刀柄、劍柄處都纏著五顏六色的繩,還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慕馨聽不懂的話。
與那時候屠戮了家的黑衣人不同,慕馨迅速得出了這個結論。
黑衣人一齊向元熙帝沖了過去,王元良尖細的聲音一直在喊著,“有刺客!快護駕!”可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最開始沖過去的黑衣人沒有討到一點便宜。
元熙帝的神色也沒有劇烈的變化,只是微微的皺起了眉。
只是元熙帝有這樣鎮定的態度,其他人可就沒有了,膽小的朝臣與妃嬪四處亂竄,也有如馮相一般鎮定的人在,不過是少數,還有如安老將軍一般的武將悍然對上了黑衣人,那更是極少。
結束了兵荒馬亂的狀態的,是另一群黑衣人,這群黑衣人比來搗亂的那些要訓練有素得多,一刀一個準,也留下了足夠的活口用于審問。
解決完了那群蹩腳的刺客,黑衣人對元熙帝行了一禮,“臣等護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p>
場面得到了控制,慕馨也松了一口氣,她看向跪著的黑衣人們,那就是暗衛嗎?慕馨想著。
元熙帝吩咐了一番,暗衛很快就轉身離開,慕馨仔細地打量,不過暗衛們來得急走得快,慕馨只看到了一身黑衣。
延慶殿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片狼藉,桌子不知被誰劈成了幾塊,精心準備過得菜已經被弄得到處都是,盤子、碗之類的更是碎了一地。
“眾位愛卿先各自回家,今日這事朕要好好調查一番?!痹醯鄣脑捳Z帶著一種狠厲,朝臣們不敢反駁,都帶著家眷離宮了。
馮皇后也還算比較鎮靜,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母后可否派人護送您回去?”
“不用了,在宮里都能讓刺客鉆了空子,真是沒用。”沈太后平淡地說著,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元熙帝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沒用二字說得不正是他這個皇帝?
沈太后施施然地離開了,馮皇后又讓妃嬪們各自離開,還吩咐宮人收拾好延慶殿。
“皇后,你也回鳳鳴宮休息吧。”元熙帝說道。
馮皇后搖搖頭,“皇上,臣妾不止是皇后,還是您的妻,夫妻一體,臣妾愿陪您?!?/p>
元熙帝一笑,“惜月是朕的妻,是朕要好好呵護的妻,怎么能讓惜月擔驚受怕?”
馮皇后拗不過,也回了鳳鳴宮。
馮皇后一走,元熙帝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王元良,暗衛怎么來得這么遲?”
王元良低著頭回答道:“剛剛李權和奴才說了,之前碰到了一群倭人,與暗衛打了個照面就動起手來,所以才耽擱了?!?/p>
倭人?倭寇們又在搞什么鬼?元熙帝不解,那些在延慶殿上的刺客明顯是索達人,看樣子,他的皇兄能夠凱旋而歸了。
索達是正在西北與大安交戰的國度,既然兵行險招的要來刺殺元熙帝,那么正面戰場上索達的軍隊應該已經支撐不住了。
元熙帝靜靜思索,他真是沒看出來,齊王還有領兵作戰的天賦。
慕馨正在返回景陽宮,隱約地有聲音從景陽宮旁的翠依樓傳來。
那是一個長滿綠色藤蔓的小樓,看上去還有幾分古樸幽靜之感,只是墻壁有些裂紋,看上去不太安全。
往常也少有宮人進入,據說這個小樓的歷史悠久,又因為吳皇貴妃的緣故,先帝下旨不得輕易拆毀破壞翠依樓及其中物品,所以這個瀕臨倒塌的建筑才還好好的保存下來,連藤蔓都沒有被清除。
慕馨猶豫了一會兒,好奇的心思占了上風,慕馨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能在經歷過行刺一事之后,來到這個幽靜得有些陰森的小樓里閑談。
為了避免被發現,慕馨讓宮女太監們先走,獨自一人走入了翠依樓。
翠依樓的地面沒有什么灰塵,看來打掃的宮女太監還是很用心的,那若有若無的說話聲忽然消失。
慕馨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或是閑談的人已經走了,真準備轉身離開時,突然聽到了一個尖銳的女聲大聲喊著:
“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聲音喊得都有些破音了,慕馨只覺得這聲音耳熟,一時間卻是沒有辦法和人對上。
那個大喊的女子接著說道:“齊王糊涂也就算了,你隱忍了這么多年難道看不出索達狼子野心,與他們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嗎?”
慕馨聽到一個男人的笑聲,這聲音她不太熟悉,“連你一個深宮婦人都看出來,齊王還真是蠢得不像話,你且放心,光看那群蹩腳的刺客就能看出來了,索達大約也只是利用齊王?!?/p>
那男人用低沉的聲音說:“我不過是借此試試元熙帝到底有幾分戒備,而且你我還是小聲些,我聽說這附近住了個得寵的妃子,若是被發現了,可不好處理。”
慕馨心里一驚,再想細聽時,那兩人的說話聲更小了,若是想聽清,就必須再往翠依樓內走。
慕馨想了想,還是不敢繼續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慢慢退了出去,朝著景陽宮走。
慕馨一邊走,一邊思索,照那兩個人說話的意思,刺客是索達人,慕馨了解一點索達,知道那是正與大安交戰的國度。
不過這兩人卻是在說,今日索達的刺客能入宮是因為齊王的緣故,可齊王不是正在領兵對抗索達嗎?難不成這背后還有什么陰謀?
而且那兩個人也有些不對勁,深宮禁苑怎么會有男人的聲音。
那是個正常男人的聲音,不是太監,也不是元熙帝,那么他是怎么出現在翠依樓的?
還有那個女人,男人說她是深宮夫人,而慕馨又對那聲音耳熟,那么肯定是一位妃嬪了,只可惜,今夜遭逢刺客,妃嬪們的離開是沒有順序的,而且在慕馨之前離開的有很多妃嬪,不然至少可以縮小一下范圍。
慕馨有點頭疼,頭疼著還胃疼起來了,慕馨這樣想著已經回到了景陽宮。
皇宮里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一些人,又無聲無息地被另一些人頂上,朝野中也是人人自危。
勤政殿里,元熙帝看著一份秘密的奏折,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