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樗F嬪與蘇貴嬪先前的緣故，宮里剩下的孕婦們都格外的小心，像慕馨，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就已經(jīng)不再出門瞎晃了。

而馮皇后又被變相禁足，所以除了初一十五去壽康宮里請安，慕馨幾乎就待在景陽宮里哪兒都不去。

阮嬪與慕蕊也采用了這種策略，在加上前車之鑒，最近這段時間，后宮里可以說得上是風(fēng)平浪靜，無事發(fā)生。

轉(zhuǎn)眼便是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了，景陽宮庭院里的迎春花已經(jīng)綻放。

春風(fēng)和煦，身體虛弱的水貴嬪終于可以出來走動了，今日，水貴嬪便是要往景陽宮去。

昨日去壽康宮請安的時候，水貴嬪已經(jīng)和慕馨打好了招呼，所以慕馨現(xiàn)在正在壽康宮等待著水貴嬪。

慕馨的腹部已經(jīng)有些隆起了，妊娠反應(yīng)也更加強(qiáng)烈，她就算有心想出去透透氣，也是無力出去。

只不過因?yàn)閷m權(quán)轉(zhuǎn)到了慕馨和淑妃手上，所以還不至于閑得發(fā)霉。

水貴嬪穿過了幾個長廊，來到了景陽宮。

水貴嬪消瘦了許多，像是一陣風(fēng)吹來就可以講她吹走，大約還有些氣血兩虛，水貴嬪的青絲中還夾著幾根白發(fā)，但還沒瘦弱的脫相，從眼角眉梢中，依舊能看出，是個清冷的美人。

“可是許久不見水姐姐來了。”慕馨先說道，嘴角噙著笑意，對于水貴嬪能夠恢復(fù)，能夠來景陽宮感覺到歡喜。

“難為妹妹想我，”水貴嬪輕嘆說道，“宮里不知有多少人，想我一直在昭純宮里不再出來才好。”

水貴嬪的神色似有悲傷。

“水姐姐快別這么說，那些人都只是想想罷了，那又有什么用呢？水姐姐你不是還好好的？”慕馨安慰地說著。

水貴嬪無力地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我得知了一個真相。”

“什么？”慕馨疑惑地問道。

水貴嬪沒有進(jìn)一步解釋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姐姐忽然覺得，從前太傻，才被迷了雙眼，才變成如今的模樣，妹妹，日后你識人認(rèn)人千萬要擦亮眼睛，不要被花眼巧語蒙蔽。”

慕馨更加困惑了，水貴嬪和她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今日有些打擾妹妹了。”水貴嬪說著起身要離開景陽宮，口中還說了些什么，只是聲音太低，慕馨聽不真切。

總之，慕馨莫名其妙。

而水貴嬪則是早就想好的，回昭純宮的路上，水貴嬪恰好碰到了帶著大皇子在御花園玩耍的淑妃。

“淑妃姐姐，真是許久不見了，”水貴嬪先說道，“大皇子不是已經(jīng)去上書房讀書了嗎，怎么有空在這里玩耍？”

淑妃看著水貴嬪，“今日是假日，所以得了空，倒是水妹妹，怎么有閑心亂走，不在自己宮里好好修養(yǎng)？”

“妹妹也不能總在屋里呆著，再好的景色，看多了也就膩了。”水貴嬪回答道。

“這可不像是水妹妹說的話，”淑妃看著水貴嬪說道，“水妹妹不是最愛風(fēng)景，說過，若能一窺仙境，便是死也無憾了嗎？”

水貴嬪輕輕地笑了，“妹妹那時也說過了，是一窺，若是長久的生活在那樣的地方，也是會厭倦的。”

淑妃仍然覺得，今日的水貴嬪有些奇怪，只是沒察覺出怪在哪里，所以也沒攔著讓水貴嬪離開。

就算知道了水貴嬪的怪異又怎樣呢？只要不會傷到她的衍兒，就算水貴嬪想要自盡都與她無關(guān)。

水貴嬪回到了昭純宮，昭純宮一直有種冷清的氣氛，也許是因?yàn)榈靥幤У木壒剩儆腥私?jīng)過，而水貴嬪雖曾蒙受過一段時間的皇恩，但是不是交友甚廣的類型，所以昭純宮里很少來客人，也就顯得人氣不太旺。

扶風(fēng)看著水貴嬪的背影，不知怎么，竟看出幾分孤寂與寂寥來。

“父親、母親、兄長還都在北疆？”水貴嬪沒有回身，問扶風(fēng)道。

“聽說是這樣，想來以老爺、少爺?shù)穆斆鞑胖牵欢梢赃^得很好。”扶風(fēng)回答道。

“他們都要蠢死了，怎么能說聰明呢？”水貴嬪依然背對著扶風(fēng)，聲音有些哽咽，“不然，怎么會流落北疆？”

“娘娘，”扶風(fēng)想要勸慰，卻不知從何開口，只能道，“您要好好保重身子，您這般模樣，老爺、夫人、少爺看了都是會傷心的。”

水貴嬪轉(zhuǎn)過身身來，眼中有些晶瑩，“你也不必再騙著本宮、瞞著本宮了，他們已經(jīng)死了對嗎？死在了前往北疆的路上，對嗎？”

扶風(fēng)心里一驚，怕娘娘傷心，當(dāng)年那位下了封口令，不許任何人將這件事告訴自家娘娘，娘娘這又是從哪里聽來的？

水貴嬪突然笑了，眼眶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滾落了下來，“是他告訴我的，他什么都告訴我了。”

“娘娘……”扶風(fēng)還想繼續(xù)寬慰，可是卻不知道說些什么了，早先水貴嬪第一次小產(chǎn)的時候，就曾命她查過，這一次也是一樣。

水貴嬪第一次小產(chǎn)時，雖說主要是因?yàn)轳T皇后擅自做主，喂水貴嬪喝下了墮胎的藥物，但是沈太后難道不知情嗎？連扶風(fēng)這個宮女都知道沈太后不喜馮皇后，這么好的一個借口，沈太后為什么棄之不用？

還有元熙帝，扶風(fēng)跟在水貴嬪身邊多年，在太子府時，水貴嬪是真的得過寵的，所以扶風(fēng)也有幸聽過有關(guān)于暗衛(wèi)的只言片語，再加上年宴上，暗衛(wèi)們展現(xiàn)出的神出鬼沒般的身手，元熙帝的耳目真的能被馮皇后瞞過去嗎？

水貴嬪第二次小產(chǎn)時，端來那碗有問題的藥的是扶柳，扶柳和扶風(fēng)一樣，都是與水貴嬪一起長大的，怎么可能會真的害水貴嬪呢？

一切的一切，讓扶風(fēng)想到一個很不好的念頭，如果這一切是皇上默許的呢？暗衛(wèi)的身手也可以解釋，為什么老爺夫人和少爺會莫名其妙的死在流放北疆的路上。

水貴嬪揮手，示意扶風(fēng)先出去，偌大的宮殿里只剩下水貴嬪一個人，水貴嬪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水貴嬪走到書房里，提筆寫下六個字。

又拿出早藏在袖中的白綾，站在椅子上，將其搭上房梁。

水貴嬪想，她到底是愛上了一個怎樣的男人？明明初見時，是風(fēng)光霽月的翩翩公子，明明曾對她許下過無數(shù)次山盟海誓，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水貴嬪將白綾打好了結(jié)，卻是不住地想到，她有罪，她早該下去服侍雙親，卻偏偏在人世茍活了這些年。

“希望爹娘還愿意要我這個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