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壁壘森嚴,怎么可能會突然出現一群不明人士。
齊王看見朝臣都沒有絲毫的慌亂,龍椅元熙帝依然俯視著他,心里忍不住有一絲慌亂,到底是怎么回事?
“動手,今上昏庸,本王要替天行道!”齊王語氣激動地說著,這一回口中卻是換了說辭。
然而在齊王身后,金鑾殿前,黑壓壓一片的異族服飾的士卒卻沒有揮動手中的刀刃,而是摘下了頭盔。
因為人數眾多,故而齊王回過身來的時候,并不能看到所有士卒的相貌,但是齊王還是很容易的可以看見為首那一位。
那位首領級士卒,摘下了頭盔以后,抬手便是一劍,劍尖直指齊王的脖頸,還說道:“末將得罪了?!?/p>
這個人就是之前隨齊王出征的何將軍,而那些士卒則是打扮成了異族模樣的大安士兵,齊王愣在了那里。
元熙帝沒有看到齊王的神情,只是對著何將軍說道:“意圖謀反,就不再是王爺了?!?/p>
隨即吩咐隨從將齊王壓入天牢,隨后何將軍將大軍帶回了京郊的軍營。
今晨金鑾殿上發生的事,被添油加醋地傳開了,有的說齊王模樣癲狂狀若厲鬼,有的說何將軍英勇無比宛若救世主,這些版本里都很少提到元熙帝,而有元熙帝的部分則都是元熙帝被逆賊刺傷一類的。
而慕馨聽到就是這樣的傳言,故而元熙帝來到景陽宮時,慕馨還擔憂地問著:“皇上的傷勢可好些了?”
元熙帝莫名其妙,“朕何時受傷過?馨兒說得是朕從前隨軍出征時落下的舊傷嗎?”
慕馨走近了元熙帝,在元熙帝身上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看出元熙帝至少外在沒有什么傷痕才略微松了口氣,說道:“臣妾聽說,齊王率領叛軍攻入了皇城,金鑾殿中兵荒馬亂,而皇上您也被亂箭射傷,幸得何將軍解救,不然恐有性命之虞。”
這都什么和什么?元熙帝想著,便問道:“馨兒,你是從哪里聽到這些虛假的傳聞?”
“假的?”慕馨瞪大了眼睛,“臣妾派了宮女去前朝打聽,便打聽出了這些?!?/p>
消息在后宮里一向流傳得很快,在市井之間流傳的更快,一出何將軍制服亂臣賊子的戲已經在戲臺子上開始演繹上了。
“給本宮大力的宣傳何將軍的英武不凡。”洛妃嘴角噙著笑意,慵懶地坐在貴妃椅上,眼波流轉間,便是風情萬種。
綠綺走到洛妃跟前,稟報說:“梨園中已經開始唱上以今日時為原形的戲了?!?/p>
洛妃笑意更濃了些,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別忘記了,也不能忘。”
聲音很低,只有洛妃自己才能聽見。
而在宮外京城里何將軍的府邸之中,一個蒙面人手中拿著一把玉簫,用有些惋惜的語氣說道:“何將軍若是肯助我一臂之力,今日之事至少不會是這么個結果?!?/p>
蒙面人說的話聽起來很像大安的標準官話,但是卻有一種奇異的韻律感,還帶著一點點的口音,聽起來很好聽。
何將軍現在是沒有心情糾結蒙面人說話聲音的問題了,他的思緒有些亂,早在戰場上時便有一個神秘人留給他一張又一張紙條,說明了齊王有造反之心,以及他為造反所準備的事,所以,何將軍對今日之事早有防備,而且何將軍早就將這件事用恰當的說辭告訴了元熙帝,滿朝文武甚至還就此事舉辦過一個秘密的朝會。
蒙面人看著何將軍的神情,繼續說道:“將軍若是肯在齊王成事后動上些手腳,這天下便可以改姓何了。”
“那豈不是成了亂臣賊子!閣下究竟是什么人?”何將軍冷聲問道。
蒙面人輕輕笑了一聲,說道:“將軍,你并沒有趕走在下,或是抓住在下,那么在下,能否認為您是有這樣的想法的?”
“荒謬!”何將軍一怒之下,隨手抽出擺放在一旁劍架上的劍,一劍向蒙面人刺去。
蒙面人輕松躲過,甚至還借機說道:“何將軍,您也老了,若是從前您少年時揮出這一劍,在下定是不能躲過的?!?/p>
并且借機添油加醋說道:“沒錯,你曾與元熙帝一同出征,甚至還與元熙帝有著過命的交情,可是何將軍——”
蒙面人拉長了聲音,“你已是英雄遲暮了,你已經快要和朝中的梁國公一樣只能在每日的早朝上耍耍威風了。”
“胡說八道!”何將軍怒道,氣喘得很急,看樣子是被氣的不輕。
蒙面人繼續說道:“若是有朝一日,你不能繼續領兵作戰,這一點點僅有的價值都沒有了,何將軍,你說你會不會成為棄子?而你手中又握有兵權,何將軍,你說你會不會成為元熙帝的眼中釘?何將軍想來也是見識過元熙帝手段的,你且看看洛家水家哪個得了好下場?”
何將軍的心弦一動,不再試圖驅趕蒙面人,而是站在原地沉思著,蒙面人見此,終于是滿意了,不著痕跡地離開了何將軍的府邸。
而皇宮內,依然在緊鑼密鼓地處理著齊王謀反意圖行刺一事,雖然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但是關于要對齊王判決什么樣的刑罰,依然需要好一頓扯皮。
沒有朝臣同意只是簡簡單單的將齊王斬首示眾,而是都討論著是抄家滅族,還是千刀萬剮之類的。
而那些之前在朝野中支持齊王的則一水兒的支持對齊王嚴加處罰,恨不得自己從不曾與齊王來往過,每個都上了折子向元熙帝表忠心。
而后宮中也不平靜,汾陽大長公主聽說了這件事,雖然一直在公主府中罵著齊王,但是還是很快就遞牌子入宮,往壽康宮去了,那畢竟是沈太后的親生兒子,汾陽大長公主還是比較擔心沈太后想不開。
不過當汾陽大長公主入宮時,卻見沈太后面色平靜,絲毫不像是知道了自己兒子犯下謀反大罪的樣子。
汾陽大長公主擔憂地問道:“在本宮的面前,你就不要再裝了,本宮與你一同去向皇上求求情,或許有機會給齊王留下一條命?!?/p>
“不必了,”沈太后搖了搖頭,“他做錯了事,這是罪有應得,為什么要求情?”
汾陽大長公主露出驚訝的神情,“本宮還記得你剛有齊王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沈太后笑了笑說道:“汾陽,哀家以后不會住在宮里了,哀家準備前往國安寺?!?/p>
“你是想出家嗎!”汾陽大長公主沒好氣地說,“還是你想為齊王恕罪?”
國安寺是大安的皇寺,一應事物都很全面,只是畢竟是佛門清凈之地,沈太后若是準備在國安寺度過余生怕是少不了“清苦”二字。
沈太后高深莫測地笑笑,沒有回答汾陽大長公主的話,只是說道:“大約三五日之后便會出發了?!?/p>
汾陽大長公主終于放棄了這個話題,而是與沈太后話起了家常。
在日光最刺眼的時候,汾陽大長公主離開了壽康宮,卻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她是有些瞧不上齊王的德行,可是畢竟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又是她的好姐妹的骨肉,若是因此而死,總歸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沈太后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會去請求元熙帝,那么汾陽大長公主要是去了,多疑的帝王怕是會想到什么陰謀論了。
汾陽大長公主又嘆了口氣,穿過了長廊與御花園,恰巧走到了景陽宮門前。
汾陽大長公主還記得慕馨,想著,便叫收在宮門前的宮女進去通報。
在一邊哄著小世子一邊逗著自己孩子的慕馨,聽到汾陽大長公主來了,顯然是驚訝的,直說道,“快請殿下進來。”
汾陽大長公主走進了景陽宮,一眼便看到了小世子,說道:“齊王世子為何養在貴妃這里?”
慕馨抱著小世子說道:“前些日子齊王妃說齊王殿下即將出征,她要去寒山寺祈福,故而就把小世子托付給我了?!?/p>
汾陽大長公主小時候便聽說過寒山寺,那是一個建在京郊群山中的寺廟,廟里的僧人除非必須很少與外人來往,故而寒山寺的香火很少,所以多年前那就是個荒廢的寺廟了。
汾陽大長公主看向小世子,帶著幾分憐愛輕聲說道:“你爹做了傻事,你祖母不肯低頭,倒是連累你了?!?/p>
慕馨聽見了汾陽大長公主的話,心里想到,沈太后不想為齊王求情向元熙帝嗎?她曾在宮中聽過當年的只言片語,昔年盛寵之下的吳皇貴妃幾乎快把沈太后這位正牌的皇后踩到泥里去了,沈太后不愿意向死對頭的兒子低頭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馨收斂了心神看向自己懷抱中的小孩,齊王謀反,這位小世子的處境就十分尷尬了,也不知道會得到怎樣的處置?
三日后,朝堂上朝臣們依然在為各種事情扯皮,齊王如何審判也是其中一件,而后宮里,沈太后已經穿戴好準備離宮了。
“恭送太后娘娘?!睂m妃們以安貴妃與慕馨打頭,馮皇后還在鳳鳴宮養胎。
沈太后的儀仗漸行漸遠,很快慕馨就看不到了,似乎是已經往國安寺去了,只是沈太后手里握著一塊令牌,在心里念叨著,在去國安寺之前,需要先去一趟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