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熙帝陪著馮皇后回門的時候,慕夫人也跟著遞牌子入宮了。
如無意外,像慕夫人這樣的外命婦很少有機會可以入宮,一年之中,大約就只有年后這么一回,而今,慕蒙從平安歸來讓慕夫人暫時放下了心,只剩慕蕊在宮中,慕夫人自然十分掛念。
只不過慕夫人雖然如此想著,但是還是先來了景陽宮,因為名義上,慕馨是她的嫡女。
慕夫人與慕馨閑聊了一會兒,看著景陽宮里三個粉妝玉砌的小娃娃心生憐愛,便順勢問道:“蕊姐兒怎么沒有來?”
“女兒也不知曉,錦蘭,你去華陽宮問一問?!蹦杰叭魺o其事般地說道。
慕夫人的心里略微不舒服,但是涵養所在到底是沒有大喊大叫,如市井粗婦一般。
原本慕蕊是被元熙帝親自下了命令禁足的,只不過后來,元熙帝將把慕蕊解除禁足的權限交給了慕馨,所以慕馨才能讓錦蘭前去華陽宮,不然的話,怕是要等著元熙帝與馮皇后回來以后才能請示。
慕夫人看到慕蕊時,慕蕊打扮得很素凈,根本就沒有一點過年的喜慶,面色唇色均有些發白,眼白的部分還有細密的紅血絲,看上去頗為憔悴。
“我的兒,你為什么會變成了這樣?”慕夫人站起身來,一把握住了慕蕊的手,神情中滿是心疼。
看到慕夫人,慕蕊的眼眶中被潤濕了,徑直地撲到了慕夫人的懷里,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娘親。”
然而看向慕馨的時候,趁著慕夫人看不見的時候,那目光卻是陰冷的,只一眼便讓人遍體生寒。
慕夫人心疼女兒,終于壓不住內心的酸澀,語氣不好地說了一句,“馨姐兒與蕊姐兒是血脈相連的姐妹,多少要相互照拂一些,怎么能讓蕊姐兒成了這樣?!?/p>
慕馨可不覺得慕蕊是她的親姐妹,慕馨在心底冷笑了一聲,面上卻是溫和地說道:“蕊妹妹,你怎么弄成了這樣?這般不愛惜自己多讓娘傷心。”
慕蕊楚楚可憐地說道:“只是好幾個月都沒有離開華陽宮了,連年宴也沒有能夠參加?!?/p>
慕夫人這樣一聽更是心疼起了慕蕊,好幾個月沒能離開所居之地,那豈不是被禁足了?連年宴都沒能參加那是犯了多大的過錯?怎么馨姐兒就不幫幫蕊姐兒?慕夫人的心中起了一點怨氣。
慕馨還是擺著和善的笑意,對慕蕊說道:“你自己告訴娘親,是因為什么才讓蕊妹妹你不能離開華陽宮的?!?/p>
慕夫人看向了慕蕊,慕蕊怯怯地低下了頭,用含糊不清地聲音說道:“娘親,是女兒的錯,女兒、女兒在馨姐姐生產的時候,進入了產房,還帶了對馨姐姐生育不利的東西,女兒,不是有意的?!?/p>
慕夫人略一思量,應是慕蕊不小心帶著平日里佩戴的香囊,驚著了慕馨,所以慕蕊才會如此的說話。
這樣想著,慕夫人對著慕馨行了一禮說道:“蕊姐兒還小,還請貴妃娘娘原諒?!?/p>
“母親,您這是做什么?”慕馨連忙把慕夫人扶了起來,又說道:“您大約是沒有理解蕊妹妹的意思。”
慕夫人不解地看著慕馨,慕馨緩緩地說道:“蕊妹妹那時帶入產房的東西,是可以要了女兒的命的?!?/p>
慕夫人無言以對,但是心里還有不平,開口說道:“到底最后受了苦的是蕊姐兒。”
到底是親生的女兒,慕馨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卻是覺得身上也有些冷。
而后慕夫人又對著慕馨說道:“貴妃娘娘,臣婦與蕊姐兒有些私房話要說,還請避退?!?/p>
“誰給你的本事,敢這樣與我家娘娘說話,要說話去慕采女的華陽宮,老是賴在我家娘娘的景陽宮里做什么!”侍立在一旁的綠柳沖著慕夫人說道。
“貴妃娘娘該好好管教宮女了。”慕夫人撂下這一句,便隨著慕蕊去華陽宮了,到底還是沒有賴在景陽宮。
慕馨眨了眨眼,壓下了眼中的酸澀,看著綠柳真摯而又輕聲地說道:“謝謝你?!?/p>
還沒等慕馨將那些柔軟的情緒收拾好,玉潤便前來通報,“娘娘,馮貴嬪來了?!?/p>
“馮貴嬪妹妹這時候怎么有空過來?馮貴嬪妹妹沒有與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同回府上嗎?”慕馨問道,試圖用問題轉移一下馮貴嬪的注意力,暫時讓馮貴嬪不會太過注意她。
馮貴嬪不在意地一笑,說道:“今日大約是妹妹最閑的日子了,本來妹妹是從妹妹所居宮殿挨個走的,看著哪個得了空閑便去哪里聊上了一陣,趕巧便到了貴妃娘娘的景陽宮里。”
“至于為什么不回府上,”馮貴嬪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們一起是最好的,省著總是顯得妹妹多余?!?/p>
慕馨仔細看著馮嬪,馮貴嬪的臉頰微紅,似乎是長時間在外面站著凍出來的,連鼻頭都紅紅的。
馮貴嬪自述完畢,便反問了慕馨,“回門的日子,慕伯母有事耽擱了沒來看你嗎?”
恰巧這時候東偏殿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笑聲,是那種帶著幸福的感覺的笑聲,慕馨停了一會兒才說道:“母親又不只有本宮一個女兒,剛剛才走去看蕊妹妹了?!?/p>
馮貴嬪識相地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話鋒一轉,說道:“總覺得在這后宮之中,與貴妃娘娘最聊得來,若是不介意臣妾可否喚您一句姐姐?”
“自然是可以的,”慕馨大方的說道,“姐姐也總是喚你為妹妹的?!?/p>
窗外又一次的飄起來了雪花,兩人閑談了一陣,直到快到了宮門下鑰的時間,馮貴嬪才離開。
雖然只是閑談,但是慕馨還是可以感覺得到,馮貴嬪怕是在馮府中并不得意,甚至很受排擠,怪不得很少單獨去鳳鳴宮,只怕是對皇后,馮貴嬪心里也是有怨的。
慕馨嘆了口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慕馨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梳妝盒,在梳妝盒最下面有一個夾層,只有她自己知曉,將那些東西重新撿起來會不會好一些?
慕馨在黑夜里躺在床榻上思索著,卻生出了孤枕難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