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到達邊界時,遠遠地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周圍的村落沒有了人煙,地上亂擺的桌椅也在告知著人們這里發生過大災難。
韓信走上前,輕輕推開一扇破爛的門。
他感受到這里面有人了。
這是靈力的觸動。
一股腐朽的味道混雜著山藥,韓信看眼手上的灰塵,心想,難道真的沒人?
跨進屋,韓信禮貌出聲:“有人嗎?”
沒有回響,只有將灰塵吸進嘴里的感覺。
正欲離開時,卻聽見一聲抽泣。
韓信:“我來自帝宮,不用害怕,出來吧。”
那人似乎猶豫了,輕微的摩擦聲在此刻格外明顯,韓信微微側身,目光注視到一個高大的柜子上,默默走上前,輕輕打開,只見是一個少年蜷縮著,半個臂膀都是血淋淋的。
少年懼怕的縮了縮,眼神盡是恐懼。
韓信放慢,力度也放輕,溫和道:“我是韓信,來自帝宮。”
說著,一手將少年抱了下來。
韓信掏出隨身攜帶的靈石,彈碎后,自然清香的粉末漂浮在空中,隨手一揮到了少年的臂膀處。
少年微弱喃喃:“戚歌……”
韓信彎彎唇角,笑道:“你叫戚歌對嗎?”
少年點頭。
韓信:“你受傷是因為這里有家族叛亂是嗎?”
少年猶豫了一下,似乎沒有聽懂。
韓信換種說法道:“是不是一群穿著一樣衣服的人,還是高階?”
少年豆子般點頭。
韓信目光微冷,他一直以為這里的叛亂沒有那么嚴重,卻不曾想已經波及如此。
李白定然不會放任不管,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李白已經顧忌不到了……
沉思片刻后,韓信決定先去找李白,于是出聲安慰道:“我要去幫一個朋友,戚歌在這里先等著好嗎?”
少年懵懂的眼瞳放大,瞬間聚滿淚水,一副不情愿的樣子答應著。
韓信心一軟,索性將少年一起帶著,放在這里萬一再出事了也不好。
一人行多了一個受傷的人,自然速度會放慢。
盡管心中有些著急,但也無可奈何。
韓信看著地上的黑袍子,隨意用腳勾起一兩件,才知道這是何氏家族,本身這家族也是帝都之族,可惜被罰到了這地方,不好好在這里改造卻叛亂?
心中一陣鄙夷,卻忽然聽到一陣嘶喊聲。
韓信讓戚歌在此處先等著,自己急速前行,一看,只見成群的人圍攻著月白色衣裳的男子。
韓信心中一緊,沒想到李白在孤軍奮戰。
正欲施靈一助,卻被一個結界隔檔開來,韓信眉頭緊皺,只見李白銳利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然后一道鴻光將那群人擊散。
韓信默然的站在結界外,看著李白獨自的發泄。
沒錯,這是發泄。
發泄長久以來的壓抑,發泄對自己的不滿。
但一轉視角,韓信發現叛亂家族里竟然有五個三階者。
李白是二階,實力超群,但在經歷了長久的戰斗后,終究是有些力不從心。
而對方的五個三階明顯做足了準備,準備一舉拿下。
韓信不再冷眼旁觀,單手聚力,試圖沖破結界。
但與此同時,對手已經開打,李白也明白了形式,步步退讓,以求致命一擊,但奈何對方攻勢太緊,故而漸漸有了衰敗之意。
韓信穩定心緒,告訴自己此時不能慌,屏氣后,用大量靈力,這才感受到結界的摧毀。
一瞬間,韓信只見眼前劃過一道光芒,而后大叫一聲:“小心——”
一個速移,飛身擋在了李白身后。
鮮血噴涌而出,李白怔紅了眼,大喊:“韓信!”
韓信看著身上的長劍,仿佛不是自己受傷一般,苦笑道:“時隔一月,你終于肯和我說話了。”隨后,唇間鮮血溢出。
五名三階者一看,趕忙一齊刺來,李白眸中泛冷,青蓮劍顫動著,劍鞘上也匯聚著極其厚重的靈力,只見劍影一揮,數韌齊攻,一群人紛紛倒下。
韓信:“漂亮。”
李白怒道:“閉嘴!”
如果說之前李白只是單純的發泄,也感覺有些疲累,而此刻的怒意便是所有力量的涌現點。
青蓮劍的揮動,以光速成形,以千刃集力,一散而去,剎那間,血流成河。
李白第一次有了恐懼的心理。
哪怕是昭君消失時,也沒有如此害怕。
他怕韓信因為那一劍出事……
李白尋找著自己身上的靈石,卻發現根本沒有,他自從被嬴政封為劍仙入住帝宮后,再也沒有帶過療傷的藥品,但他記得韓信會有,因為韓信說過,他的療傷藥是為了自己而帶……
李白在韓信身上翻尋,但卻沒有發現,心中漸漸變涼。
韓信睜起眼皮,雙眸恍惚,但眼角有著心滿意足的笑意,釋然道:“路上救了個孩子。”
李白雙拳握緊,眼神通紅道:“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韓信輕笑反問:“為什么不會?”
“韓信!你說過,只要我不離開,你就永遠不走。”
“可是……你離開了啊……”
“我的錯,你再撐會兒好不好?你還沒見到阿離長大呢……”
“從來都是我難受,終于看到你這番樣子了。”
李白緊閉雙眼,氣息急促混亂,完全不是高階者該有的樣子,隨即冷聲道:“你要敢死,我現在就陪你。”
韓信失笑:“別,喪身于叛亂,帝都丟不起這人。”
李白終于笑了,仿佛心中有了底一般。
緊繃的神經也得到了片刻的緩和,極其溫柔的將韓信擁起,緩慢的踏步行空,帶著韓信到了自己所居的田野小屋外。
李白將韓信帶回后,韓信用著最后一絲力氣,費勁道:“平谷處……戚歌……把那個孩子也帶來。”
說完,便昏迷不醒。
李白將韓信安置好,去找到那個少年,少年唯唯諾諾的樣子讓他心中平和了許多,但少年似乎不愿意跟他走,直到最后報了韓信的名字這才罷了。
韓信傷勢嚴重,李白緊急求救奕星,奕星施法通靈,緩和一二,又交代一些療傷之術,這才離開。
韓信沉睡三日,李白旁守三日。
而這段時日,李白想了很多,比如他為何當時會那么執迷不悟?他為什么要將無名之火發給韓信。這對韓信來說是不公平的。
直到最后,迎著清晨的陽光,看著韓信指尖微動,心中才明白,他是不想再在帝宮待下去了……他想離開。
但放不下的人和事卻太多。
阿離還那么單純,韓信又那么執著,而帝都和魔都的僵持又會怎樣?
這些他都需要顧慮。
他不敢告訴韓信自己的想法,漂泊自在的生活或許真的已經離他遠去……
韓信睜眼時,陽光正好撒入窗邊,充滿了祥和之氣。
李白用手按住他的肩膀,溫聲道:“別動,我不會療傷,這還是奕星弄的。”
韓信定住,這才發現自己是在李白的床上,因為李白身上總會有一股清香味……
再看眼周圍,整潔精致的屋內,隨意擺放一些時鮮花草,一個古樸的桌子上放著幾個茶杯,壁上也只是隨意用劍刻下的紋路,一切都是那么簡單。
韓信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里很溫馨……
轉頭,看向窗外,一片田野,一處麥田金燦燦的,格外耀眼,雖說早已是秋日,卻絲毫不見蕭敗之感。
韓信不自覺的沙啞開口:“這便是你所向往的生活吧……”
李白將茶水倒好,扶著韓信喝兩口,隨意道:“太過簡樸,沒意思。”
韓信看著李白微微躲避的眸子,心中早已了然。
李白在撒謊。
一旁的戚歌躡手躡腳的走上前,身上的衣服也換了身干凈的,仔細一看,竟是個極其秀麗的少年。
韓信笑道:“是個有天賦的。”
李白贊同:“怎樣?不如收了做徒弟?”
這個韓信從未考慮過,不由一愣,談笑:“我可不會帶徒弟,還是算了。”
說完,就看見戚歌濕漉漉的眼神盯著自己,不由心中又是一軟。
李白輕笑:“收了吧,不然可惜了。”
韓信正色盯了會戚歌。
戚歌也明白此時是什么意思,不顧身上有傷就跪了下來:“我……我能做你徒弟嗎……”
韓信反問:“做我徒弟很苦的,要求很高,你能適應?”
戚歌想都不想的點頭。
韓信:“確定?”
李白聞聲看向戚歌,給了個眼神。
戚歌點頭后,扣首:“拜見師父!”
韓信失笑:“罷了,起來吧。”隨后看向李白,道:“沒想到我還能順路收個徒弟。”
李白:“正好,阿離也缺朋友。對了,阿離是不是跟玄策離開了?”
韓信應聲:“嗯,她說過。”
李白心中擔憂,他當時自己都理不清,公孫離說的話也就沒在意,沒想到她還真的跟著去了。
但現在想也沒辦法,畢竟已經一個月過去了。
……
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做什么呢?
對于公孫離來說自然是偷溜最重要了。
有了之前被百里玄策抓住的教訓,所以在路上時刻注意,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合適的機會,直接逃跑。
至于之前的君子約定,那都是過往云煙,不重要不重要。
公孫離翻看行囊,看眼里面一個薄箋,心中有些好奇。
這是封信,是無意中去了趟學堂,碰到明世隱,他希望自己若是方便就幫他送一下。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收信人竟然是魔都羋月。
公孫離并不知道明世隱的身世,所以也不清楚那些事情,很納悶,一個學堂夫子怎么會認識羋月這種大人物呢。
但受人之托,必要幫人辦事。
熟悉的魔都結界,公孫離不禁感慨,上一次就是在這里墜入山谷的,這次一定要注意才好。
拿出從奕星那里偷來的靈石,找了個沒人地方施靈,只見靈石破裂,破裂之處的結界氣層慢慢透明,公孫離用指尖戳一戳,發現可以過去,然后先邁腿,縮著身子,再將頭伸過去,極其小心的越過結界。
等真正過去以后,大呼一口氣。
沒想到奕星的靈石果真有用!
她是第一次來到魔都,對什么都充滿好奇,但卻不能多逗留,還要努力的隱藏自己帝都靈力。
此次有兩個任務,一為送信,二為阿軻。
至于先做那個呢……
這個好像不是她能決定的……
因為……
她進去沒多久身份就敗露了。
揚天長嘆,她明明掩飾的很好啊!
不得已,開始了跑路,全程用著自己擅長的輕功穿梭在屋脊房梁上。
順手摸一摸身上的靈石,發現偷奕星的那些都被剛才過結界浪費完了。
公孫離有些絕望,她沒想到魔都人那么窮追不舍,她像是跑了數十個帝宮一樣筋疲力盡。
公孫離叉腰大口喘氣,停住腳步,口干舌燥道:“你們太過分了!”
面前幾個魔都五階也很累了,互相扶肩,怒道:“你還真能跑啊!繼續啊!”
若是平日里,這五階她都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此刻卻打不能打,跑還跑不動,當真束手無策了。
正琢磨怎么脫身時,卻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影。
公孫離眼神一亮,立刻揚起笑容:“你們可能要好自為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