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誰啊！”

戚元躺在稻草旁，一身破爛短衫，明明已入冬，魔都也早早覆上白雪，但他像是不怕冷一樣，哪怕有寒風(fēng)吹進(jìn)袖間依舊能怡然自樂的呼呼大睡。

耳邊又傳來一道聲音。

“別管了！魔主繼承儀式就要開始了！”

戚元緩緩睜眼，刺眼的潔白讓他不禁皺起眉頭，隨手一抓，雪水冰涼，口齒有些干渴，抿了幾口，這才開始思考剛才幾人的對話。

魔主繼承？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戚元嗤笑道：“用得著這么興師動眾？不就是東皇那老家伙死了，急著趕凱上任？”隨后想到什么似的，踢開腳下的瓶罐，自言自語：“不知道的還以為魔都要完了。”

戚元嘴上不依不饒，但卻悠悠站起身，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瑴喩砩舷聸]一點正氣，一看就是下九流之人。

當(dāng)然，他也滿意別人對自己的這種看法。

魔都籌備許久的繼承儀式自然不容小覷，因為正是長老東皇逝世不到一月，故而盡管是隆重的慶典，盡管眾人已經(jīng)從悲痛的氣氛中走出，依舊難免是黑色的打扮。

莊重的氣氛有些沉重，但白茫茫的大地上突然從空中降下煙火，格外璀璨。

戚元挑眉，也往人群那邊走去。

人擠人，連挪步都成問題，更何況想要看仔細(xì)呢？

連擠帶擁的總算有了個靠前的位置，只見猛虎猛獸被關(guān)在籠中，數(shù)十名高階站在上面也不知念著些什么，空中幽浮光芒，神秘感十足。

戚元好奇道：“咦？新長老？”

戚元有些納悶，臺上一個婀娜妙曼的女子，身著長老紫袍，帶著一枚戒指，身份絕對不一般，再仔細(xì)琢磨一下那打扮，不難發(fā)現(xiàn)她是魔都長老的樣子。

旁邊有人道：“是啊，東皇大人的親傳弟子，羋月大人。”

戚元哦一聲，看著臺上女子紅唇輕啟，冷冰冰的面龐不近人情，漠然道：“我魔都百年久立，如今受難，東皇大人為保魔都安寧逝世，在此敬魔都第九任長老東皇太一。”

說著，羋月隨手一揮，紫色幽光籠罩天空。

眾人忙跪下，磕頭行禮。

戚元直接坐在地上，也不起來，就聽著上面有人繼續(xù)在說話。

來來回回幾個步驟，全是致敬一類，沒多大意思，直到看見繼承者凱。

戚元改為蹲姿，瞧著藍(lán)色光芒中走出的男子，男子凌厲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四周，他身后跟著一個女子，和他長得極像，兩人淡藍(lán)色的長衣，神色肅穆。

安靜下來后，羋月道：“今日，為我魔都大典，繼承者凱繼位魔主，在此向魔都子民立誓。”

凱一言不發(fā)，淡漠的走向眾高階之間，跨入七彩盲陣，大量靈力匯集，凱在手掌中劃出血痕，鮮血滴在白玉瓶中，一個手執(zhí)東珠的女子走上前，給白玉瓶施靈，只聽凱道：“以魔主之力，護(hù)魔都萬年——”女子閉眼，手中聚靈，白玉瓶浮出光芒，似乎有一股氣流在周圍溫和飄散。

戚元對這種儀式并不懂，只是頗感好奇。

只見身旁眾人將雙手張開，吸收著氣流，戚元看看自己雙手，單手在空中，這才明白，空中大量靈力充斥。

戚元收手，沒多大興趣，看著神經(jīng)兮兮的眾人弄完，感覺很無聊，眾人都站起身時，自己這才繞開離去。

走到空無一人的正街，看著有些門店沒人看守，心思一起，趁人不注意鉆了進(jìn)去，偷了點東西直接出來。

手放在空中似乎還能感受到那股靈力，他不是不感興趣，而是他不會靈術(shù)，要了靈力也無用。

從小流浪，靈術(shù)？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接觸了。

邊走邊想，突然腳下被人一拌，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之前得罪過的高階少年們。

戚元往后退步，卻發(fā)現(xiàn)身后也被人包圍了。

他們是魔都高階子弟，整日不學(xué)無術(shù)，就愛混跡在街上尋趣。

只聽一人道：“嘖，跑啊！之前看你不是挺能跑的么？”

說著，幾人將戚元肩膀一扣，緊緊握住，壓在地上，有人抓住他的頭發(fā)，嘲笑道：“還真是廢物啊，身上一點靈力都沒！”

“哈哈哈，對付這種人都沒有成就感了！”

戚元閉眼，拳頭緊握。

“呦，看樣子不服啊？”說著，其中一個少年走上前，將戚元的手踩在地上。

戚元冷笑道：“你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幾人愣住了，沒想到這個被欺負(fù)成這樣的少年會開口說話。

反應(yīng)中，戚元一個抖擻，直接踢向幾人胯間，只見幾個少年捂著肚子跳起來，戚元毫不客氣，將旁邊小攤上的雞蛋用簍子全部砸過去，旁邊的店面是賣靈石的，戚元飛身跑進(jìn)去，直接站在一堆靈石面前，看著堵在店外的幾人，冷聲道：“我是沒有靈力！我是比不過你們！但魔主繼承儀式如果被你們打攪了，你們說……會怎樣呢？”

他手中握的靈石沒有任何攻擊性，只是可以放出煙花，這在平時沒有任何作用，但此刻卻令幾名少年恐懼萬分，此時放煙花對繼承儀式絕對會有干擾，一旦魔宮高階來查，他們就死定了。

戚元不以為意道：“反正我賤命一條，死了也就死了。”

幾名少年惡狠狠道：“你別動！我們退后！”

戚元哈哈大笑：“我偏不，生氣么？來啊，打我啊！”

說完，隨手一捏，靈石炸碎，在幾名少年驚恐萬分的眼神中，只見靈石迅速生出七彩煙火直向天空。

……

嘩——

五彩斑斕。

“混蛋！”

幾名少年咬牙切齒的怒罵。

一個灰衣服的少年趕緊喊道：“跑啊！在這里站著等被抓啊！？”

少年們正欲邁腳離開時，被一股莫名的靈力壓倒在地，感覺胸口發(fā)悶，轉(zhuǎn)眼間，此處迅速被高階包圍起來。

戚元看好戲似的瞧著，在高階沒來之前，他已經(jīng)將自己打的滿身是血，好不凄慘的模樣，現(xiàn)在更加配合，倒在地上，直呼救命，哼哼唧唧的。

白起本以為有人蓄意鬧事，本著絕不手軟的心態(tài)前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一群小孩子無所事事的捏碎了靈石，心中有些不快。

盡管年齡小，但做錯事就不該罰？

看著幾大高階家族長老跪地求饒的樣子，白起更加不悅，今日是魔主繼承儀式，也是東皇大人逝世祭奠之時，容不得有人胡鬧！

冷著面龐，堅決開口道：“此次涉事高階家族之子，三十年內(nèi)不許競選高階！其所屬家族五年內(nèi)禁止高階選拔！”

眾人大驚，沒想到懲罰這么嚴(yán)重。

不說幾名少年能否成為高階，就只五年內(nèi)不許高階選拔就已讓人心涼萬分。

高階家族為何能久立，靠的就是不斷的高階都是從自身家族產(chǎn)生，五年時光，耽擱下來豈非整個家族都要沒落？

其中一個少年也知道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慌亂的指向戚元，哭喊道：“不是我們！是他！是他放的靈石！”

戚元裝了把可憐，默默蹲在墻角，跪地卑微道：“稟大人，我連靈力都沒有，怎么會使用靈石呢？”可惜他剛才在空中也是感受到了一些靈力。

白起身邊的隨從試探一二，對白起點頭，再看看戚元如今的形象，破爛衣裳被撕的一道一道的，身上青腫一片，的確不像是欺負(fù)人的那方。

白起冷聲道：“這就是你們教導(dǎo)出來的孩子！你們是認(rèn)為我罰的不夠？不如我將羋月大人請來評判？”

幾大長老趕忙伏地，認(rèn)錯道：“我們錯了，此次回去定嚴(yán)加管教！羋月大人還要負(fù)責(zé)儀式，不打擾了……”

心虛的樣子令白起不禁好笑。

如果羋月來了，以她如今的心態(tài)和情緒這些人指定要完了。況且之前高階家族間接使露娜進(jìn)摘星樓受罰，已經(jīng)將魔宮之人徹底得罪了。

聽聞就連好脾氣的大喬也都微微動怒。

幾大長老不敢多待，拽著幾個已經(jīng)哭喊到怔住的少年慌忙離去。

白起揮揮手，令身邊隨從退下，等到小店里只剩下他和戚元時，這才笑道：“你是第一個能將這群人使絆子受罰的。”隨后又補充道：“我很欣賞你。”

白起怎么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種拙劣的把戲，只不過是想趁此機會好好警告一下這些家族，讓他們明白如今的榮耀是誰給的，是魔宮！

戚元也不拘束，哈哈笑道：“我也是走投無路，無奈之舉。”

白起：“親人呢？”

戚元隨意道：“沒有，從小一人長大。”

白起感慨道：“我也差不多，一人長大，之后從軍，戰(zhàn)場上殺出條血路，才有了如今的位置。要不要跟我走？”

戚元搖頭，想都不想：“我生性散漫，您也不用可憐我。”說完，站起身，心中對白起有了些好感，但還是毅然決然的離開。

他剛才有過一秒心動嗎？

當(dāng)然有。

可惜他連靈力都不曾擁有，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走在空蕩蕩的街上，從未有過的孤獨在心底散發(fā)。

過個拐角就是他容身的地方，但剛拐彎，一股陌生的味道充斥在周圍，戚元提高警惕，心想會不會是之前那些人來找事了？

但顯然是多慮，那些少年現(xiàn)在應(yīng)該比他悲慘許多，根本無暇顧忌自己。

往前走了幾步，只見一個俊逸的男子躺在地上，凌厲的眼神注視著走上前的他，淺藍(lán)色的衣裳也被血漬染得有些不干不凈，但獨有的氣質(zhì)卻不容掩飾。

戚元繞過男子，不動心思的走到自己的草屋里。

但在經(jīng)過男子的那一瞬間，他了解到，首先，男子絕對不是魔都之人，且擁有深厚靈力；其次，男子身受重傷，并且不適合在魔都露面，所以才會流落至此；最后，男子淡漠的神情令他很不爽。

這么慘的樣子，這么重的傷，不治可是要死的。

戚元站在自己的草屋外，看眼天空，輕笑一聲，看來今晚是雨夜呢。

他愿意幫這個男子嗎？

當(dāng)然不愿意！

這種是非誰愛招惹招惹，他巴不得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果然，夜晚下雨了，雨滴在地上，清脆的聲音令人有些寒意，戚元窩身在床上，聽著雨水的聲音，身上暖暖的，但心中卻有些寂靜。

往外看一眼，蕭瑟的黑夜并沒有讓受傷的男子有多么失態(tài)，依舊是那副端坐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淡漠入常，依舊高不可攀。

入冬已經(jīng)下過一場雪了，這次的雨冰涼刺骨，戚元低喃：“可別死在外面了，沒人給收尸的。”

隨后，心一狠，想著只要救活了，好歹也能從這人身上訛些東西來，也算是幫自己熬過這個冬日，雙方都不虧。

踩著噼里啪啦的雨水，也不打傘，走到男子身邊，嗤笑道：“還裝什么清高呢？”然后用手戳戳，發(fā)現(xiàn)男子沒有反應(yīng)。

男子腰間帶了一枚玉佩，精致的刻紋，暖玉觸骨而溫，上面雕刻三字：橘右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