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了?你這處理得不怎么樣啊。我剛看到飛姐走過去,臉上全是晶瑩的淚水,嘖嘖嘖……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左天梟看到葉琬遠遠地走過來,在墻邊站好,笑著調侃道。
“是,沒你有經驗。”葉琬斜了他一眼。
左天梟呵呵兩聲,“我一般都是說我媽媽不讓我談戀愛,然后就都解決了。”
“……這個回答還真是一點都不敷衍。”葉琬輕笑一聲。
“那必須的,真誠待人嘛~”
“……”葉琬看著面前那人臉上燦爛的微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偏偏心里還生不起氣,反倒是有一種麻麻的感覺,就像螞蟻爬過一樣。
葉琬深吸一口氣想冷靜冷靜,結果還沒來得及平靜就被鉆進鼻子里的奇異味道震懾得全身僵硬了。
“可以出發了嗎?這里的味道實在是……不太美麗啊。”
左天梟先是愉悅地笑了笑,因為葉琬沒能反擊他剛剛的話。然后才趕緊帶著葉琬離開這個偶爾飄出絲絲奇異味道的地方。
*
雖然目的地跟學校離得不遠,但是去那的路上要經過一個完全裸露在陽光下的十字路口,這讓原本不長的路變得有些煎熬。
于是兩人十分有默契地從馬路這邊的樹蔭下一口氣沖過斑馬線,然后直接沖到了對面屋檐的陰影里。
“誒,你剛是不是罵人了?”左天梟拽了拽有些貼在胸前的領口,那里被汗打濕了。“別不承認,我都聽到了。”
“‘臥槽’也算罵人?”葉琬一臉震驚地看向左天梟,“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臥槽’兩個字定義為臟話。”
在葉琬看來,類似于這種的頂多都只能算是語氣詞,真正罵人的話怎么著也得帶上點人體部件。
左天梟聳聳肩,繼續往前走著。
葉琬略微落后,能從后面的角度看到他的肩膀。
左天梟的肩膀很平,身上也沒有多余的肉,把最簡單的白T都穿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這樣一個站姿標準的人,家教應該很好吧?而且這種性格的話,估計家庭條件、關系都是不錯的……也難怪他看起來有點不著調,但實際上卻規矩得很。
罵人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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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多久,左天梟就停了腳步,葉琬跟著停下。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頭頂的招牌,咽了咽口水:“左天梟,你認真的嗎?還真的吃沙縣……國際連鎖大飯店啊?”
左天梟跟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嘖了一聲,然后大手一揮蓋住了他的腦袋,把他的頭往左邊轉了點角度,“這家!”
葉琬視線跟著移了移。
川味火鍋。
……原來是吃火鍋啊。
“哦。”
“他倆挨一塊兒,我也很無奈啊。”左天梟把手從葉琬腦袋上放下來,然后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
好軟……
“進去吧。”他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
“吃什么?”左天梟手里端著一本菜單,抬眸問葉琬。
葉琬端著只手機安安靜靜地坐在他對面,“你先點吧,然后我再點我喜歡的。”
“嗯,也行。”說罷,左天梟開始低頭翻菜單,不出一分鐘他便十分嫻熟地給服務員報了一連串的菜名肉名。
“喏。”左天梟把菜單遞到葉琬眼前。
葉琬接過,看了幾眼后加了幾樣菜類和自己要喝的飲料就把菜單給了服務員讓她收走。
“沒了?”
“啊?”
“你就吃這么點啊?而且還全是菜。”左天梟對于他不點肉的這一點表示很驚訝。但是看到他一臉白白凈凈的樣子,就又覺得“葉琬不吃肉”倒也不是一件特別讓人難以接受的事了。
“你都點了三盤羊肉三盤牛肉了,也沒有我發揮的余地了啊。”葉琬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天知道他剛剛聽到左天梟報的一連串的羊肉豬肉還有各種丸子動物血的名字的時候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呵呵呵……”左天梟尷尬地笑笑,然后收回了“葉琬不吃肉”的這個標簽。
但是他覺得……自己可能被葉琬貼了個“左天梟只吃肉”的標簽了。
“你們鍋底還沒點呢。”服務員檢查了一遍剛記下來的點單,想到了這個,趕緊提醒道。
“鍋底?當然是……”
“鴛鴦鍋。”葉琬打斷左天梟的話。
服務員點著頭把鍋底加上后便離開了。
葉琬還沒來得及把目光重新放回手機上,就看到了左天梟熾熱的眼神。“嗯?”
“你不會吃辣啊?”
“我好像沒和你說過我會吃辣。”葉琬看向左天梟,他帶著笑的嘴角和眼角讓他略微又些不自在。
“哦~”左天梟夸張地點點頭,“行吧,鴛鴦鍋就鴛鴦鍋,不過這是我們吃辣的人最后的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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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店裝修得還不錯,至少還是挺干凈的,場面也不小,感覺往里走的話還能看到包間。但是此時人卻不多,估計是地理位置所限,來吃飯的除了附近的住客也就是他們這些周末不回家想吃頓好的的學生了。
葉琬四處看了看,除了他們倆,這家店就只有不遠處的一對情侶了。那兩個人來得比他們早,已經開吃了,邊吃還邊聊著天,那男的還時不時夾點東西給那個女的,然后那女的緊接著就喂了一口回去。
談戀愛果然就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偏偏要讓對方做啊……
不知怎么的,葉琬突然覺得有點尷尬。
當然,他這種微妙的心理變化,左天梟是到死都感覺不出來的。他自顧自地開口:“誒,有個問題我這幾天一直想問來著。”
“什么?”
“板報上面的畫是你自己想的?我覺得挺好看的,以前從來也沒見過。”
葉琬看了他一眼后就匆匆移開視線,“……謝謝。”
“我感覺你那個畫也差不多快畫好了,干嘛還特地周末留下來?下周三才檢查呢。”左天梟說著拉開了易拉罐的拉環。
“……”葉琬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難道要告訴他他不是特意留下來出板報的,只是不想回家而已?那他要是再問他為什么不想回家他又該怎么說?
“你那么緊張干嘛?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就是隨便問問。”左天梟笑著喝了口雪碧,用筷子把餐具外面的那層膜戳破,“我發現你這個人吧,平時都不怎么愛說話,但一說起話來又都挺有趣的……”
“那個,我去弄調料。”葉琬再一次打斷左天梟的話,端著小瓷碗轉身就走遠了。
雖然葉琬和班上的這幫人已經相處了一年多了,但鑒于他話不多,而關系往往都是在交流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所以他和所有人的關系都不是特別深。葉琬連被他們討論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就更別說是聽到這種面對面的評論性的話了。所以剛才左天梟說出那樣一番話的時候,葉琬的第一反應是感到很陌生,接著跟來的就是不好意思。
落荒而逃的葉琬呆呆地站在一批調料前,眼睛呈放空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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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天梟看了眼弄個調料弄了大半天才回來的葉琬的碗,發現里面就躺著一坨非常單純的海鮮醬后沒忍住叫出來:“你去這么半天就撈了這么堆海鮮醬?你認真的嗎?”
恢復平靜的葉琬看著他少見地挑挑眉,“不行么?”
看到這番表情的左天梟小小地愣了一下。不過這也難怪,葉琬此人在他眼里是個除了睡覺就是在打哈欠的永遠睡不醒的形象,永遠都是一腦袋呆毛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結果這會兒突然挑了個略帶著些侵略性的眉,讓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可以可以,葉哥全對。”左天梟歪著嘴笑了笑,然后也拿著碗起身。
剛才葉琬去撈他的那坨海鮮醬的時候,菜已經相當有效率地上齊了,這會兒正整整齊齊地擺在桌上。“你先吃吧,我去弄點醬。”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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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完后已經一點多了,不過也正常,畢竟放學后他們耽擱了一下,十二點才到的店。
“其實我剛才吃飯前有點困的,本來打算吃完先去寢室睡個午覺再來的,但是吃完就又精神了……誒,待會兒你把剩下那部分畫完,我就先把你已經畫好的那部分寫上字……我天,我覺得我剛才菜點得太多了,現在有點撐,都直不起腰了……不過那個牛肉真的挺好吃的,還有那個蝦滑也很不錯……”
左天梟自回到學校就一直不停地在說話,葉琬對于他的話癆屬性已經習慣了,這會兒連個反應都不想給他。他看著快要到了的教室,一心只想趕緊進去坐下休息會兒,因為他也完完全全地吃撐了,多喝一口水就會直接炸掉的那種。
葉琬走進教室看到講臺上坐著的女生的時候,左天梟正在他身后說著“終于到了,要不開個空調吧?雖然就我們兩個人有點不好意思……”
葉琬突然停下的身影讓左天梟結束了嘴上的話題,“你干嘛……”
話未說完,講臺上的那個留著可愛的短卷發的女孩子就開口了。
“左天梟,你怎么才來?”
葉琬:“……”
左天梟看著突然出現的這人,也愣在了原地。
接下來的十幾秒,除了向左天梟走來的女孩外,畫面幾乎是靜止的。
“你……你怎么在這?”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到自己下巴的女孩,左天梟眼中的震驚依舊沒有褪去。
“我怎么在這?我要是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聯系我了?”女孩的表情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滿滿的都是“左天梟不辭而別拋棄了她”。
左天梟有些尷尬地看了眼身旁的葉琬,打算先把局面穩一穩,于是拉著兩人坐下。他們倆坐的自己位置,女孩坐在了許佳茜的位置。
葉琬一聲不吭地聽著兩人交流了大概有十幾分鐘,才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首先,這個女孩叫路姚,是左天梟轉學過來之前的女朋友,剛初三,從小學美術的,她的爸爸和左天梟的爸爸是朋友。聽到這,葉琬不禁佩服左天梟的能力,這都不是一個學校的都能搞到手,不得了不得了。
其次,左天梟是在暑假的時候和路姚分手的,大概本來就沒多認真,想著要轉學了就準備和她結束關系,但是沒想到路姚怎么都不愿意,整整一個暑假過去了,還是沒能接受左天梟把她甩了的事實。
最后也就是結果了,路姚在這個開學剛幾個星期的周末,出現在了他們學校,他們班。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個學校?”左天梟依舊滿臉震驚,實在想不到這個才初中的女生是怎么一個人跑到他學校來的。
“我問的左叔叔啊。”
“你一個人過來的?坐車?”
“對啊。”
“你爸媽知不知道你過來這?還有,你在這要呆幾天?你不上課了?晚上準備住哪?”左天梟皺著眉一連串地問了好多問題。
葉琬看了他一眼。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左天梟這么緊張一個人。
平時左天梟雖然和同學們的關系都不錯,甚至在短時間內就被所有同學接納了,但是他對別人的關心從來都是很有分寸的,是那種既不讓人覺得敷衍也不會顯得過于親密讓人誤會的程度。
所以,此時的葉琬有些意外,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不過路姚卻沒什么好意外的,似乎是早知道左天梟性格中“婆婆媽媽”的一面,她漫不經心地笑笑,腳在椅子下面來回地晃著,挑著回答了幾個問題:“我明天就走,賓館已經訂好了。”
葉琬看著路姚的表情,覺得她并不像她一開始表示出來的那樣對左天梟余情未了或者是心有不甘要討個說法,反倒像是個只想搞點事情順便騷擾一下前男友的淘氣的小女生。
雖然葉琬無法體會這種想搞事情的心理,但是這種天真活潑單純的小女孩的想法他還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她們……沒有顧慮,又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