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月光被不知道何時飄來來的一大批烏云所遮蓋。
雖依然可見繁星點點，還有一道七彩的銀河橫跨整個夜空。但是在沐司荀目前所在的這條小道之中，卻是已經被黑暗所吞噬。
在月光消失之后，那星光雖然璀璨但是照射在沐司荀眼前分割分明還有些濕潤的青石板上，卻是只能折射出一層暗淡的白光。
此時那頗為不正經的小僧人的容貌也因為這驟然消失的月光變的模糊不清。只能見得，那個锃光瓦亮的腦袋依舊明亮。
沐司荀抬頭看了眼夜空，那朵遮住月亮的云朵暫時似乎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沐司荀沖著面前的僧人喊道。
“喂！和尚。現在可是好時候啊，怎么？要動手可要趕快了。”
“阿彌陀佛~施主說笑了。”
僧人再一次行了一禮，然后道了一聲悠長的佛號。
“小僧可是出家人，從不是為了行殺戮之事而來的，只是有些事需要借小僧之口來告訴施主而已。”
“哦？小師傅與我可從不相識，不知道有什么人什么事居然需要借小師傅之口呢？”
沐司荀瞇起了眼，仔細的盯著眼前這個奇特的和尚，饒有興致的說道。
這一次，僧人沒有再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天。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呵！”
沐司荀樂了，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名世家公子而已。究竟有什么事，居然還牽扯到天了。
這和尚做出那個動作的時候，沐司荀第一個反應是不信的。只是潛意識之中，居然覺得和尚說的可能是真話。
算了算了。
沐司荀走到和尚的面前道。
“既然如此，小師傅到我的小院中歇歇腳怎么樣？”
“恭敬不如從命。”
和尚笑著，雙手合十。沐司荀覺得自己從他的笑容中讀出了一種莫名的意味。
……
過了小道，再前行數十步便到了沐家宅邸。推開了大門，沐司荀直接帶著和尚闖過花園抵達屬于自己的小院里。
沐司荀的小院與閻紫筠的那間小院除開桃花樹是絕對無法復制以外，其他的都是當初請來城里最好的工匠師傅特地建造的一摸一樣的。
“不知道小師傅可有什么忌口？”
沐司荀點燃了燈火，稍稍等待便有丫鬟走進了小院。
“葷腥不忌。”
和尚咧開一口大白牙，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
囑咐了丫鬟去伙房隨便準備一些吃食后，沐司荀在和尚的正對面坐了下來，然后親自倒了一杯涼茶水給他。
和尚接過茶水放在了石桌上。
“先不急。”
仿佛變了一個人，和尚的聲音突然沉穩了不少。
“貧僧玄禪，司荀施主剛剛有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未放心上。”
沐司荀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喝了一口。
涼涼的茶水順著食道流入胃中，然后驅散了些許夜晚的悶熱。
對于這位不正經的玄禪僧人在他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對此沐司荀幾乎沒有任何意外，仿佛他本該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樣。
隨后，兩人之間久久未語。直到，丫鬟端來了一只燒雞。
玄禪毫不見外，扯下一只大腿便大口撕咬起來。一副絲毫不在意那些出家人的戒律清規的樣子。
沐司荀揮了揮手，讓憋笑憋的幸苦的丫鬟退下。然后取來一本游記，借著燈光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待到玄禪摸了摸嘴，發出一聲飽嗝的時候。沐司荀放下了閱讀過半的游記，平靜的看著一臉滿足的他，絲毫不急。
此時的時間已經來到了后半夜，寂靜的長夜中蛙聲蟬鳴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原先悶熱的空氣也漸漸的變的有些寒冷。
“現在，他們都已經睡了，可以說了吧？”
緊了緊衣裳，沐司荀的臉上已經有了一絲倦意。
“嘿，防患于未然嘛。”
玄禪笑道。
“好了，廢話就不要再多說了。說吧究竟是什么事，居然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沐司荀在玄禪解決燒雞的這段時間里，也在記憶中找到了他的痕跡。
前不久曾經聽說過，揚州來了一位游離的高僧。而這高僧，就叫做玄禪。
“其實我現在能說的不多。”
玄禪說道。
“再過不久，會有一個對你極其重要的抉擇。而這個抉擇，將影響你的一生。”
“抉擇？”
“對，抉擇。”
沐司荀看著玄禪，試圖從他的臉上讀出些什么。可惜高僧永遠是高僧，從那張帶著笑意的臉上他探查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有些不甘心，沐司荀又問道。
“牽連了很多人吧？”
玄禪沒有回答，只是眼睛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小院門口。
起初沐司荀有些沒搞懂，但是仔細一想了然于心。
“既然如此，我就不問了，畢竟天機不可泄露嘛。”
“如此，小僧告退。”
見沐司荀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玄禪站起身準備離去。
“哎!”
沐司荀欲出聲挽留，玄禪可不打算給他機會。轉身便走，幾步之后身形便出現了沐家大門外。
“嘖！有趣。”
沐司荀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總覺得剛剛是在做夢一般。
一個人站立許久，直到一陣夜風吹來，沐司荀這才回過神來。
又瞧了一眼玄禪的那個杯子，杯中茶水未動分毫。一瓣桃花從樹上落下，落入杯中，穿過那輪淺淺的圓月沉入杯底。
笑了笑，沐司荀進屋熄了燈，睡下了。
離開了沐家宅邸后，玄禪慢慢的走在一條無人的小道上。深夜的兮海城，絕大多數人早已睡下。
除了一些風月場所以外，大概也只有一些梁上君子還醒著了。
摸了摸挺起的小肚子，玄禪還是很滿意晚上這一單的。別的不說，至少忽悠到了一只燒雞。
慢慢的走出兮海城，隨便尋了個方向，玄禪漫無目的的，走向荒林。
……
天邊慢慢的泛出一方魚肚白，兮海城內雞鳴聲開始此起彼伏的響起。
沉寂了一個漫長的夜晚之后，這個古老的城市在迎來第一縷晨曦之后從沉睡中復蘇。
還只是清晨，趕早集的人們便已經三三兩兩的出現在了大街小巷中。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大概是睡的太晚的緣故，沐司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醒來。
看著窗外明亮的天空，沐司荀想到昨晚玄禪所說的那些話，雙眼明亮的異常。
抉擇……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