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司荀來到這處隱藏在峰頂云霧之間的樓閣已經過去了好多天。這幾天仙子自從將他安頓下來后便沒有再出現過,每日的吃食全靠仙子給予的丹藥還有樓閣旁的果林解決。
仙子沒有出現,沐司荀也沒有多想。他從也不知道為什么,打從心底就對仙子有股莫名的信任還有親近。
“來,主閣。”
終于在大約是一周之后,仙子的聲音再次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依舊冷清異常,只是這回那聲音還帶了一絲倦意。
沐司荀沒有猶豫,立刻前往主閣。來這里這么多天,沐司荀早就已經將這里逛遍。
這片樓閣并不大,除了仙子還有沐司荀以外也就沒有任何外人。
似乎,仙子之前一直是一個人住的。她難道不會孤單么?還是說仙人早就沒有了七情六欲。
走下閣樓,沐司荀注意到在主閣前方的空地上似乎有著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那身影,若仙若靈,飄飄渺渺,伴隨著一聲聲冷清的鈴鐺聲響跳著不知名的古老祭舞。銀白色的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沒有煙火、沒有配樂,冷清的異常。
呆呆的看著,沐司荀覺得,仙子一定很孤獨。
“好看嗎?”
不知道什么時候,仙子停在了沐司荀的面前。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借著月光沐司荀還是注意到仙子目光有些奇怪。那感覺就好像是小孩子向大人邀功一樣。
“好看。”
沐司荀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仙子怎么可能出現這種情緒。
“跟我來。”
聽到沐司荀的回答,仙子滿意的抿了抿嘴。滿意的帶著沐司荀向主閣走去。
這幾天,沐司荀幾乎將樓閣的四周都摸透了。只有主閣,他沒有進去過。因為門打不開。
跟隨著仙子走進去,沐司荀注意到主閣內空蕩蕩的只有正前方的桌子上供著一柄劍。
那劍,劍身同樣的細長,渾身通體是由一種粉色的水晶鑄造而成。同樣那劍也沒有護手部分,劍刃與劍柄渾然一體。
一見到沐司荀荀,那劍便不停的抖動,沐司荀也覺得似乎……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沐司荀走上前去,顫抖的雙手緩緩的伸向眼前那柄特殊的劍。
“快了!”
“快了!”
沐司荀的手距離劍身越來越近,直到……撫摸上那冰涼的劍身。
……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樓閣旁的果林紅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不覺間,沐司荀就這么在山上過了很多年。仔細數一數,這已經是第七個年頭。
自從見到了那柄劍,沐司荀的腦海里就憑空多出了很多記憶。
有修行方面的,也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其中,也包括了如何治好閻紫筠的信息。
仙子沒有讓他拜師,只說了一句。
“你的師傅不是我,我沒有那個資格。”
之后就再也不允許沐司荀提起這件事。
平時里,沐司荀極少見到仙子的身影。偶爾會見到仙子起舞,或者在修行結束時看到仙子在閣樓上呆呆的看著遠方。
七年了,除了仙子沐司荀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這里就好像與世隔絕一樣。也不知道仙子獨自一人在這里生活了多久。
仙子全名叫什么,沐司荀不知道,只記得仙子說。
“兮瑤,叫我兮瑤就行。”
于是,沐司荀的稱呼就由仙子,變成了兮瑤仙子。
沐司荀早就明白,其實世上根本就沒有仙。至少只是修行了七年的他不會是,那些凡間傳說在山野間遇見的也不會是,最多最多只能算是和他一樣的修行者。兮瑤仙子是不是他不清楚,但是沐司荀總覺得,兮瑤仙子在他的心里就是仙。
這一日,沐司荀修行結束,兮瑤仙子突然出現。依舊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裳,但是那種樣式沐司荀從未見過的類似于凡間俠客的勁裝又融合了裙裝的特點,衣服極其修身哪怕是純白色依然勾勒出了兮瑤仙子那完美的身材。
“好看嗎?”
“好看。”
兮瑤很高興。
“走,帶你出去逛逛。”
“啊?”
兮瑤仙子沒有給沐司荀反應的時間,凝云托起沐司荀御劍而起。
“我!我自己能飛了。”
這一次兮瑤仙子的飛行速度很快,眨眼間還沒等沐司荀反應過來就已經到了凡間的一座城池附近。
直到現在,沐司荀才明白為什么兮瑤仙子會突然換了一身打扮。兮瑤原先的一身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了。
毫不夸張的說,只要有人見到兮瑤,就一定會大呼仙子。
而換上現在這身衣裳之后,兮瑤仙子身上的那股仙氣依舊但是又多出了一股英氣。
若是有人看見,只會覺得這是一名高冷美麗的女俠客。
隨便拉了個人問了問,沐司荀才知道這里早已經不在揚州的境內。一眨眼的功夫,兮瑤仙子居然帶著他來到了梁州境內。沐司荀突然想到,初識兮瑤仙子帶他上山的時候是多么的貼心。
隨著仙子進城,一時間,沐司荀居然都有些不適應。他實在是太久沒有見到人了。
兮瑤仙子沒有四處亂逛,而是帶他來到了一處酒家吃了一頓。
沐司荀有些意外,仙子原來也是會吃東西的。
“有個人跟我說過,只要你還會去吃東西,那你依然是個人。”
聽到這句,沐司荀有些意外,不只是話本身。還有,原來仙子也不是一直孤單一人的。
吃完東西,仙子便帶他回到了那處樓閣。
沐司荀不是沒有考慮到回到揚州,他也從未忘記過閻紫筠。現在他也有了那個能力去救她,雖然和兮瑤仙子比起來還差了很多很多。
“不入尋我,不準離開。”
沐司荀依然記得,那天他獲得了那柄劍給予的記憶后,仙子說的話。
‘尋我’嗎?
沐司荀,躺著床鋪上。窗戶開著,這樣他才能看到窗外高掛的瑤月。
也不知道紫筠現在過的如何,沐司荀現在也明白兮瑤仙子那句話的意思。
當初的他,哪怕能救回閻紫筠自己也會搭上半條命。雖然他不介意,但是似乎兮瑤仙子很是介意。
兮瑤仙子其實很關心他,這是在這里生活了七個年頭之后沐司荀得出的結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打起精神,沐司荀抓緊時間繼續修行。反正修行到了現在他早就已經達到了不眠不休,不食粟米的境界。與其浪費時間睡覺還不如抓緊時間。
修行的境界分為了八重:脫凡、尋我、斬我、胎動、脫胎、入道、明理、悟道。
而兮瑤仙子說的‘尋我’僅僅只是第二重而已,可是他卻遲遲無法進入,明明只是差那薄薄一層的窗戶紙而已。
修行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果林一凋一紅間又是三年過去。
轉眼之間,十年到了。
沐司荀越來越是焦急,可是就是卡在脫凡期無法突破。他甚至萌生了逃跑的念頭。可是又能瞞過誰呢?兮瑤仙子是肯定瞞不過去了。瞞過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這一天,沐司荀修行結束。意外的發現兮瑤仙子就坐在一旁看著他。
“不要急,她還沒事。”
仙子,似乎是為了打消他心中的顧慮。
“你這樣,一生也進不去。想想看,你與她是怎么認識的。”
仙子今天的話格外的多,雖然依舊冷清。
我和她?沐司荀突然發現他居然有些記不清閻紫筠的面容。
我和她,是在……城郊的那片桃花林。
……
“嘿!你在做什么呢?”
小女孩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小男孩。
小男孩呢,他呆呆的站在桃花樹下。用手接下那些落下的花瓣。
“我,不想這些花兒這么快就消失在土里,它們太可憐了。”
“哈哈哈,你是傻瓜嗎?”
小女孩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再美的花,也總是要消失的。”
“可是,至少它們不會這么快消失!”
小男孩倔強的回答。
“哈哈哈,你真是一個傻瓜。”
小女孩笑著,也跑到小男孩身邊一起提沐司荀接住落下的花唄。
一陣風吹過,吹走了男孩手上的花瓣。
男孩急了,想要去追。女孩拉住了他。
“別追了,你已經盡力了。”
……
“我?剛剛……”
恍惚間,沐司荀怔怔的看著兮瑤仙子,看著她那精致的容貌,動了動喉嚨還想再說些什么。
“你剛剛魔怔了。”
仙子起身走回閣樓。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了?沐司荀這才感知到,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進入了尋我期。
可以回去了?沐司荀想到了閻紫筠,想到了父親母親。
十年過去了,他們還好嘛?
遙遙的向仙子一拜,沐司荀凝起云霧準備離去。他準備以后有機會就回來看看仙子。
“等等,帶上劍。這是我答應送你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
兮瑤仙子的聲音再次突兀的出現在沐司荀的腦海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么同沐司荀說話了。
本來有些塵氣的仙子,似乎又恢復了那不染紅塵的狀態。
那柄沐司荀見過的粉色長劍出現在沐司荀面前,憑空懸浮。
“御劍去吧!”
仙子的話里,透著說不盡的冷清。沐司荀莫名的心口絞痛。
御起長劍,沐司荀飛入云海。
兮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