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像是一個暗道。安諾雨走下木板鋪成的樓梯,看著眼前礦道般的圓形地道,心里有些奇怪。
這條通路大概4人寬,墻壁像是開鑿出來的一樣坑坑洼洼。通道的墻壁掛著白色的小電燈,不少數字涂鴉涂在上面。安諾雨踢到一個空罐,鐵罐碰壁的聲音在通道里回響,像是沒有盡頭。
在赫連的帶領下,兩人走了數百米,在一個畫著紅色的標志的地方就轉彎上了樓梯。一個圓圈加海浪的形狀的橫線,紅色的圓形標志在兩人路過的涂鴉墻壁上異常顯眼。
回到地面。再次感受到硬冷的微風,安諾雨恢復視覺后發現她們此時正站在一個天橋下面,正好被周圍破敗卻依舊高聳的摩天大樓包圍。一瞬間,仿佛無數視線從各個視覺死角后襲來,危機感讓安諾雨汗毛聳立。
這里位置好差!安諾雨暗驚,下意識皺起了眉。
在如同盆地地形的空曠中心站著,她們基本上就跟靶子一樣可以被隨便打。安諾雨想要盡快離開這里,抬眸卻見赫連直直的走向了不遠處的大樓。安諾雨嘴角一抽,雖然覺得赫連這樣做不妙,但她還是緊緊的跟上去。
長豐銀行幾個大字有些歪斜的擺在大門上方。安諾雨看到靠在門口的壯漢懷里抱著槍,心里越發不安起來。
鐵門的軸承年久生銹,推動時毫不遮掩的發出咔咔的響聲。一眾人向門口望去,一個身材高挑的黑袍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矮些的灰袍人。
整個大廳的獵人日常都對來者施以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的視線有些直接有些隱晦。認出那身黑色長袍的人無聲的討論起來,藏在他們懷里的傳聲玉佩悄悄亮起,念力開始在空間里飛竄,。
“原來是那個安保。”
“好像是她……”
銀行的大廳非常寬敞。像是重新布置過一樣,墻壁上沒有了惹眼的各種通知告示;地上也沒有任何花草擺件;左右兩邊擺著常見的等待用椅,此時就坐著有數十個穿著灰黑色長袍的人。那些人隨意的將武器擺在桌子上,微微偏著兜帽,像是在交談,又好像是在看她一樣。
安諾雨將頭垂的更低了些,對周圍異常安靜的環境感到很不舒服。她稍稍靠近了赫連一點,盡量隱藏自己的存在。
大門到銀行辦公窗口的路格外暢通,木板將大多數玻璃封了起來,余下的6號窗口正亮著燈光。一個軍綠色的收音機就擺在旁邊像是前臺的桌子上,信號不好的雜音蓋過播報的人聲。所以走近了之后安諾雨才聽清了電臺的內容,同時她發覺柜臺里面還有一個女性的在說話。
“22區最新科技研究報告,編號2240611。23區有巨型普蘭特出現,編號2300853……”
“這種礦石不像是紅礦出的,更像是藍礦,應該是金紫石。”
窗口那兒有幾個人正在排隊,安諾雨路過他們后稍微抬了抬帽子,從發絲間看到玻璃后面正站著一個眼神犀利的灰發女人。
赫連用深色的目鏡遮住了她顯眼的金目,這一路上她目標明確,直接越過隊伍直接敲了敲大媽面前的玻璃。
還站在窗口交易的男人詫異了一下,剛想開口罵人,轉頭卻發現對方已經轉身離開,便更加的困惑。
安諾雨有些汗顏,她看到了那個哥們的動作,誤以為對方是敢怒不敢言。再看大媽雖然一開始有些驚愕,很快就恢復過來,伸手按下了什么。
她的大腿在這里的地位好像很高的樣子啊。
隨著大媽的動作,大廳一側的鐵門滴聲開啟,安諾雨小步追上赫連,心里還在感嘆不愧是大佬。
鐵門的關閉將其他人的視線徹底隔絕,安諾雨呼的松了口氣,步子輕快了不少。這家銀行里面的走廊比外面整潔一些,靠墻的鐵柜和花壇讓這里多少有了些生機,安諾雨看著赫連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動作依舊沒有停頓。
看來赫連對這個地方很熟啊。安諾雨心想,同時因為路上沒有了別的人,開始明目張膽的張望起來。
“系統已自動為您開啟畫面記錄,請問是否生成建筑物圖紙?”
還能掃描出地圖嗎,這么方便?安諾雨有些驚喜系統還有這種功能,一時間覺得自己不用考慮逃生路線了。
“生成時間預計為6小時42分鐘。”
行吧,我想多了。
就在系統哭唧唧的時候,赫連已經將安諾雨帶到了樓上。落灰的標牌嵌在深色木門上,優雅的金色門把讓安諾雨看著有些莫名心動。
赫連打開門,展現在她們眼前的不出意外,是一個貴賓會客室的配置。落地窗,高等沙發,玻璃桌,紅地毯。甚至連一旁擺著的家用熱水壺都因為剛才的凄慘環境被襯托的散發起金光。
這!這是金錢的味道!
赫連看著身旁表情夸張的傻姑娘,抬手將人敲醒。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拿午餐。”
回過神來的安諾雨摸著額頭,“好”了一聲,目送赫連關門離去。然后回頭看著依舊閃閃發光的會客室,安諾雨還是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金錢的味道。
“沒想到啊,沒想到。”安諾雨一屁股坐在沙發里:“我堂堂獅蝎特勤的總隊長,會被一個沙發征服。”
想著自己昨天還睡在樹葉堆里,安諾雨發出了舒服的聲音,將自己整個人陷進了沙發里。早晨剛戰斗過的勞累四肢撐過了數里的長途跋涉,此時一坐下來休息,酸脹感就飛快的襲來。
果然自己現在的體力完全不夠用呢。如果下午再走那么多路,自己的腳肯定要報廢了。
安諾雨嘆了口氣,揉著自己的小腿。這個地方除了最開始的小樹林基本上都是沙石地,空氣又冷又干燥。水資源肯定也非常的緊缺吧。
在安諾雨的認知里,世界自末世以后,一場血雨將大部分湖海都污染了,雖然水質有緩慢恢復的跡象,但她那時候的水還是無法直接飲用的。
安諾雨正看著自己滿是劃痕的軍靴,一縷頭發突然落在了眼前。
她的頭發昨天被普蘭特的血弄臟了大半,今天一早又黏上了許多沙子,早就瘙癢難忍。
安諾雨心里其實一直很在意赫連提過一回的“洗”字。盡管她知道赫連已經幫了她很多,自己應該知足,但還是隱隱的期待她能讓自己洗上個熱水澡。
掃視著眼前日常的,品味甚至有些老土的家具。安諾雨哼笑一聲,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貪得無厭了。
落地窗外,灰暗的城市偶爾被風沙模糊了樣子。如今的世界已經不再是安諾雨記憶中的那樣。人類的生存環境差到了這個境地,再普通不過的幾個家具竟然就能讓自己感嘆,仿佛她已經被外面衣衫襤褸的普通人同化了一般。
“墮落了……。”
安諾雨扶著玻璃對自己搖了搖頭。
盡管自己的實力在這個世界不再頂尖,但那也不意味著自己在心態上都要妥協。
赫連和藍魚的強大是安諾雨望塵莫及的,她承認她受到了打擊,她也嘗試了反抗。但她心里很清楚,只要兩者實力本身的差距也不產生變化,再怎么回溯結局都是一樣的。
末日世界,弱小就代表了滅亡,只有足夠強大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安諾雨靈臺清明,靈魂世界的白光更加明亮了一些,天地之間有了一絲分別。
弱肉強食本就是生物之間的規則。末世間的人類落在了食物鏈的中間,弱小的個體必然會被吞并,強大的不過也是推動世界進程的齒輪。
無關乎感情,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單純的生與死。渴望生就去變強,拒絕死就去抗爭。如今的自己不過是重回了小時候的狀態。比起天災血雨,這種程度的挫折算什么。
安諾雨抻著胳膊,棕色的眼睛里閃耀著光。好像直到現在,她才完成了心態上的轉變。
一勾唇角,安諾雨的微笑變得熟悉而狡黠。就像是一只出窩的小狐貍。
“該搜刮了!”她有些壞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