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落在哪里,電虎的怒吼卡頓了一瞬,冰裂的速度驟然快了起來。
三指捏住刀尖,向后甩出一道半圓。
安諾雨的電容已經再擠不出任何的能量,微弱的電流充入左臂,肌肉向外伸展,卻是緊繃著,續以最后的爆發。
彈弓般收縮身體,飛躍的刀刃變成完美的圓盤。數十米的距離,大力的投擲讓飛刀的軌跡如射線般筆直。
刀尖刺入水晶的那一瞬,強冰之風再次發動,而那看似堅硬的晶體隨后居然如同氣球般鼓起,一陣劇烈的白光由此爆出。
閃電精靈的怒吼變成了慘叫,細銳刺耳的聲音無限放大,一直大到超出了人耳所能捕捉的極限,令人倍感不適,然后在一個頂點消失。
冰菱縫隙里的虎面向內扭曲,一切外殼與形態都化為最初的純粹能量。
雷電狂亂,猩紅刺眼。
安諾雨無力的垂著雙臂,疼到滿頭大汗。
她看向冰菱中雷電的漩渦,感覺到彌漫在空氣中的強大電場此時變得支離破碎。她的異能正在恢復,而這些電氣的碎片可以被她一點點吸收。
閃電精靈“短路”了。
氣浪與碎石不斷的向漩渦中心飛去。安諾雨感覺到身體的痛覺從雙臂的兩端逐步回歸,只不過這份酸脹無比的肌肉劇痛并不好受。
按照原來的想法,現在的她應該趁閃電精靈恢復過來以前趕快逃跑。
閃電精靈在之前的試煉里一直引導她去往岸邊,但真正的出口明明在西方。
抵達山腳才是試煉根本的目標,所以安諾雨才會懷疑這只閃電精靈并不是什么赫連送來的大禮,而是這一關試煉的“障礙”。
她本該在此時義無反顧的向西跑去,只不過冒險和計劃總會有意外相隨。
而此時出現的意外,“還算可以接受……。”
苦笑一聲,強忍著痛顫站穩身形,安諾雨趁自己還沒有完全失去行動力,跳向冰封的湖面,緩緩的向雷光走去。
沒想到異能會恢復的這么迅速、沒想到疼痛會因此回歸、沒想到“短路”會這么猛烈、也沒想到閃電精靈會選擇同歸于盡。
苦笑過后又莫名有些愉悅。自落入這個時代以后,她作為弱小的一方還是第一次把強敵逼到這么卑微狂怒的境地。
到底是它太過高傲,不過就是一次小小的電能紊亂,居然會讓它氣憤成這樣。
不太能夠理解,又覺得這很符合它的形象。論那個小孩被自己的玩具反過來愚弄,都是要大哭一場的吧。
湖水不斷向冰面卷起,劇烈的雷力在核心處泯滅著一切物質。
安諾雨的面龐被映的閃電的光明照的發白,淺褐的眼瞳幾乎變為琥珀的淡黃。
無數電氣的碎塊隨著她的接近逃命般涌入,此世間最為渾厚純凈的電能散發出柔和的熱度,溫暖了全身。
閃電精靈撕裂出一半眼瞼,三個孔洞組成的眼睛和嘴巴猙獰的拉扯在一起,而另一半余下的半幅面孔卻是純粹粉紅柔光。
安諾雨遠遠抬起右手,于是這兩股力量迫不及待的就看了過來,像是在相互爭執,它們相互擠壓,大小不斷的變化。
此時再向后退已經不再可能,雷電漩渦向內的吸力幾乎要讓人失去中心。
而安諾雨根本不在乎眼前出現的這些怪異,她要做的事只有一個,簡單到不過是伸手向前,然后聽天由命。
弱肉強食的所有世界的鐵律。兩石向擊,弱方碎裂,此時那決定一切的瞬間就是強光一閃。
終究她也沒能看到,究竟是閃電精靈的哪半張臉最先觸碰到了自己。
虛弱的強敵,本就弱小的人類。強大電能進入身體的一瞬間,人類體內的脈絡像是虛化了一般泯滅不見。
閃電精靈的同歸于盡本應該毀滅此處的一切。狂暴的電虎揮舞著利爪,劍齒獠牙伸向弱肉的脖頸。
只不過在安諾雨意識空白的這一瞬間,她手上凸顯的光芒引領著指尖向上,虎獸的獠牙被輕易的撐開,御獸術自然而然的發動。
長牙斷裂,無聲卻又清脆。
電虎的長嘯消散在淡白的虛空之中,只留下一只斷掉的虎齒化為靈光沒入掌心。
電流的脈絡在此時從未有過的廣闊。由點點雷光組成的神虎形狀匍匐在少女的背后,身體宛如樹枝般不斷的向外膨脹。
天地分化后的高高天際,一模異色的電光為灰暗的世界添加了第一曲樂章。靈魂世界降下了創世的雨,最后余留地面的水鏡倒映著系統的藍色面板。
而后,躲藏在白云里的粉紅存在露出兩條尾巴,桃子模樣的奇妙生物畫著圓圈落到地面。
它好奇的湊上去看了看系統,明白以后又不再感興趣。
它幾乎沒有在這里做出過的停留,像是什么也沒有留下,什么也沒挪動,只是抽走了龐然巨大的電能和與之相伴的病痛一起,悄然飛離了這個世界。
有人見證了這一時刻發生的一切,也有人對此一無所知。好運的是,安諾雨屬于其中的后者。
觸碰到那漩渦的一瞬后突然就被彈開了手臂,她感覺指尖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再看過去,卻沒有發現絲毫的傷口。
面前的雷電漩渦突然失去了引力,碎冰和塵土回落地面。
漸漸的,眼前駭人的景象消失不見,就像是虎頭蛇尾了一般,最后昏暗的洞穴里連閃電精靈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發生了……什么?
就想搏一搏,讓自己不被敵損八千的安諾雨可沒想到自己能夠安然無恙的擊敗對方。
閃電精靈與她的差距可不是簡單的一星半點,然而眼前空無一物的冰面用現實告訴她,閃電精靈已經被自己泯滅了。
不敢相信的用定雷探查了數次。
安諾雨現在的電容不過被充滿了小半,可是身體的脈絡完好到甚至比原先還要順暢。而雙手的酸痛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完全消失,用手捏肉,卻明明恢復了痛覺。
她這是……走了什么狗屎運?
就沒見過敵人選擇同歸于盡反倒把自己賠了個徹底,到了還沒能傷人半分的招數。
這個魔幻的世界是在挑戰她困惑的極限嗎?
扯扯嘴角卻根本笑不出來,安諾雨看看身后又看看面前湖岸上樓的出口,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去樓上收拾行李。
她現在有太大疑問需要赫連解答了,不只是為了求知,僅僅是為了未來著想,她也需要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么。
就算有著二十多斤負重也能輕易的在木人樁間跳躍。
洞穴的另一邊,第五關卡的出口已經不再是一個窄小的通道。湖水里白色的水晶已經不再發出粉光,一路走來,通暢無阻。
道路盡頭的陡峭斷崖在湖水邊緣留有幾個小型瀑布。
聽這水聲,底下方并不算很深。
幾乎不用再做考量,安諾雨活動了一下腳腕,鐵靴踏著懸崖邊緣,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