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走廊的盡頭有一扇窗，馮暖秋推開窗戶，凜冽的寒風灌窗而入，她貪婪地呼吸著冰冷而又新鮮的空氣，感覺渾身舒暢。
“暖秋，你不舒服嗎？”楊金學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
“沒事，我出來透透氣，您怎么也跑出來，大家難得一聚……”
“傻瓜，這種無關緊要的聚會，你也強迫自己啊。走，進去跟他們打個招呼，我送你回家。”
“這不好吧？小徐都邀請我好幾回了，我才來這么一次，提前走會讓大家掃興的。”
“那我陪你吹吹風。”
“您還是進去吧，這兒冷。”
“你都不怕冷，我敢說冷嗎？暖秋，我有一個不求之請，可以說嗎？”
馮暖秋已經領教過一回他的不求之請，腦袋瓜靈機一動，說道：“最近生意怎么樣？”
“還行，我給你的茶葉喝完了嗎？”
“還沒呢，年關將至，也想買點茶葉送給親戚朋友，哪天您有空，幫我送五斤過來，每斤的單價在800—1000元左右。”
“明天就送到！我有一事相求—”
“沒那么急，下周一送到我單位就可以了。”馮暖秋急忙打斷他的話。
“行，那我——”
“楊總，您打算在哪里過年啊？”
“暖秋，我記得從來不打斷別人說話。”
這個楊金學！簡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為了防止他再酒后吐真言，馮暖秋忙說外面太冷，還是回包間暖和。
他們倆再回包間時，眾人正在為佟莉莉又一番精彩演說而喝彩，任女士主動要求加她微信，讓她以后有什么概念股，一定要第一時間通風報信，一起發財，蔡所長、龔方生和楊金學也加了。
佟莉莉見馮暖秋無動于衷，向拋來一個挑釁的眼神，馮暖秋眼珠子一轉，裝著沒看見。
佟莉莉見馮暖秋沒有接招，便端起滿滿的一杯紅酒，說道：“馮總監，我敬你一杯！你是投資界的精英，有什么獨家秘籍，也傳授大家一二，不要老是一個人悶聲發大財。”
“我草根一枚，哪來的獨家秘籍？”
“看看，馮總監還是把我們當外人，不肯傳授，那我先干為敬。”
喝酒這等小事，也敢跟馮暖秋叫板，顯然，佟莉莉還沒領教過馮暖秋的厲害。
馮暖秋站起身，說道：“佟妹妹果真不簡單，股票做得風聲水起，喝酒更是豪氣沖天，這酒，我喝！”
“馮總監的酒量我知道，這杯酒，我來替！”楊金學不知道是心生愛憐還是想借機討好，見馮暖秋舉杯，便站起來，倒了一杯紅酒，主動跟佟莉莉碰了杯。
坐在楊金學邊上的徐一凡，也站了起來，冷不妨地奪過馮暖秋手中的杯子，說道：“我大……”他的話還沒出口，馮暖秋的目光像一道利劍一樣，直封他的喉嚨。
“我大哥的酒，我來替。”徐一凡立即改口，說著便一飲而盡。
楊金學以為徐一凡幫他擋酒，心里雖有不悅，但只好強裝歡笑表示感謝。
只有馮暖秋知道，徐一凡所說的大哥，指的是雷亞楓，剛才要不是她及時制止，估計他想當著大家的面跟她攀親帶故。
這一幕，讓酒桌上的佟莉莉直接炸毛。
“你們太過分了！你們這是聯袂上演英雄救美嗎？這酒還能喝嗎？我也是女人！林總，幫我求解一下我此時心里的陰影面積！”
“佟小姐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陽光普照，一片光明，哪來的陰影？”林萬千靠在椅子上，瞇著眼，悠悠地吐著煙霧，似乎沒經過思考，就回答了佟莉莉的問題。
眾人面面相覷，繼而哈哈大笑。
馮暖秋只是微微地揚揚嘴角。今晚雖說她沒有主動出擊，但應付桌上幾個人的通關，她也喝了好幾杯，此時的她，小臉通紅，面若桃花，兩只烏黑的大眼睛更加迷離、嫵媚，任憑佟莉莉叫嚷，不爭不辯，矜持得如黑夜里攜帶花香的一股清風。
“馮總監，有這么多人給你保護你，我真的是羨慕嫉妒恨啊！求求你安撫一下我那顆受傷的玻璃心。”
“這種事，最好找帥哥！”馮暖秋又想開脫。
“你看，一杯酒就讓兩個男人為你爭風吃醋，我還有機會嗎？”
“那……”
“這樣吧，馮總監，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們倆喝一小組，三杯，不許代！二是將你投資的獨家秘籍公布出來，大伙說說這個主意怎么樣？”
酒桌上最受歡迎的就是餿主意，這里也不例外，包括楊金學也跟著大伙兒一起叫好。
看來，佟莉莉還真跟自己杠上了，既然她這么好奇，那就滿足她一次吧。
馮暖秋環視了一下桌面，包間立即安靜下來，大家都想聽聽這位投資達人的投資心得。
鑒于剛才兩位男士的代酒好意，馮暖秋給足了他們倆護花的面子，她選擇了后者。
“那我也吹吹牛吧，等下牛從空中砸下來，不管誤傷了誰，我概不負責。”馮暖秋轉動著那雙美麗水靈的大眼睛，滿臉笑容，語調平和地說著。她就是開玩笑，骨子里仍散發出她特有的矜持和優雅。
“你也會吹牛，打死我都不信。”林萬千用眼睛余光瞟了她一眼，悠悠地吐出一句。
馮暖秋并不理會。
“說實話，自從我涉足投資后，還真的沒有一筆投資值得我炫耀，也沒有一筆交易值得我吹噓。在這個市場上，感覺險處環生，如履薄冰，每每回憶起來，我總是對自己說，活著真好！”
這種開場白也叫吹牛？她這是在感慨人生吧。矯情！
佟莉莉第一個不服！嘴巴不說，但她右手握著高腳杯不停地轉動，似乎正在尋思著下一個進攻的突破口。
“我想，在資本市場混這么多年，最值得讓我吹牛的是：如果以年為單位，多數年份是正收益，如果以三年、五年的周期來計算，我沒虧過錢。”
噓唏聲、失落聲、贊嘆聲，交織在一起……
原來傳說中的投資達人，最值得驕傲的事竟然是沒虧過錢！不虧錢還要費那么大勁去搞什么投資？直接把錢存銀行不是更省心嗎？
“馮總監，那你認為炒股票是做短線好還是長線好呢？”任女士忍不住插了一句。
“對于絕大多數的人來說，是沒有區別的，因為，不論是長線還是短線，TA都做不好。更多自詡為長線投資的人，僅僅是因為手上的股票長期被深深套牢，動彈不得。”馮暖秋看著任女士，不緊不慢地回答。
任女士似乎被戳到痛處，不甘心地追問道：“那你自己是做長線的還是短線的呢？”
“我沒有長短線之分，股票跌多了就買點，漲多了就賣點。”
“哦——”
“馮總監才是真正的得道高手！道似無形卻有形，她的投資，看似波瀾不驚，財富的增長卻如涓涓細流，所以，她一直是資本市場的常青樹！”林萬千看任女士一臉的困惑，及時為她補腦了一下。
“馮總監，你吹的哪里是牛啊，是氣球吧？還是喝酒痛快！”佟莉莉忍俊不禁，大笑著說。
“對，讓兩位美好PK一下，來一小組！”蔡所長說著便從邊上的儲藏柜里拿出六個一口杯，并麻利倒滿。
酒桌上又一陣起哄。
佟莉莉眉毛一挑，一看就是酒精沙場的常勝將軍，臉上洋溢著勝券在握的喜悅，主動端走蔡所長面前的三杯酒，說道：“誰敢再替馮總監喝酒，我就拉黑色誰，從此陌路！”
今晚到底哪里惹了她？非得跟自己較勁？馮暖秋不得其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另外三杯酒隨著桌面的轉盤轉到馮暖秋跟前，馮暖秋抬起左手定住了轉盤，說道：“既然佟妹妹這么有雅興，恭敬不如從命，這回我先干為敬。”
馮暖秋如同喝白開水一樣，一口氣喝完了三杯紅酒，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這么霸氣的喝酒姿勢倒是真的讓在座的人刮目相看，七道目光像聚光燈一樣，不約而同地投射在她的身上，有敬佩的，有擔心的，也有驚訝的。
佟莉莉也豪氣地蒙下三杯酒，并報以馮暖秋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有來無往非禮也，蔡所長，勞駕你幫忙斟下酒，我要回敬佟妹妹一小組！”馮暖秋毫不客氣地下了挑戰書。
眾人一致叫好！馮暖秋的挑戰隨即將今晚的宴會推向高潮！
馮暖秋再次不露聲色地將三杯酒喝完。
佟莉莉只好硬著頭皮應戰，喝完后，本能地伸出手想扶住椅子的靠背，可那只伸出去的手卻抓了空，身體一個踉蹌，歪歪倒倒地坐回座椅，不一會兒，她竟睡著了！
徐一凡的電話，此時不合適宜地響了起來。
“喂，楓哥，我和幾個朋友在喝酒呢……啊？”徐一凡的臉色驟變，拿著電話走出包間。
楓哥？雷亞楓？馮暖秋心里發緊。
徐一凡接完電話后，跟大家客套了幾句，說時間不早，便結束了今晚的聚會。
林萬千主動承接了護送佟莉莉的美差。
走出酒店，楊金學又叫住了馮暖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