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的日光照進遮滿朱紅色紗幔的承歡殿。
內殿軟塌上,玉妃趴在端木肆胸前,貼耳呢喃道:“阿肆,我好想你。”
端木肆輕撫玉妃濕涼的發髻,安慰道:“我這不是傷剛好就來看你了嗎?”
玉妃心疼道:“阿肆,那個云鏡軒就是個狐媚子!我定會為你報仇。”
“玉歡,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目前你還是別去招惹她。”端木肆閉眼思量道。
玉妃輕錘他的胸口氣憤道:“什么?你是不是在護著她?她都害你這樣了,你還護著她!”
端木肆大掌攥住玉妃的小手,將手放到他的胸口,道:“我是擔心你,玉歡,這個云鏡軒此時有鎮國王相護,我們只能靜等機會。”
玉妃一把將端木肆的手甩開,生氣道:“等等等!忍忍忍!端木肆,我周玉歡等了你三年!你呢?一點用都沒有,根本救不了我,你知道我終日在宮里孤獨度日,還要哄著那個總給我甩臉色的小皇帝,有多難受嗎?”
端木肆抱住玉妃道:“玉歡,對不起,是我不好!但是你要等我,我們的好日子快來了。到時候我們兩個聯手,里應外合,定能一舉拿下皇宮。”
“阿肆,我從小就喜歡你,要不是我爹非要把我送進宮...”玉妃低頭啜泣道:“阿肆,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你放心吧,再忍忍,相信我。”端木肆安慰道。
天高云淡,初秋正是不冷不熱的好時節,鏡軒瞇了一覺,醒來后,便接到凝夕公主的宣召,她梳洗了一番便入宮了。
鏡軒走到之前與凝夕見面的涼亭,她遠遠看到一位著湖藍色宮裝的女子,應該是公主了,還有一位衣飾華貴的年輕女子,看著有些眼熟。
她走近一瞧,竟然是于碎櫻,只是她面上帶著淺淺的愁容。
上次在獄中,差點被司徒塵失手掐死,想必她一定傷心透了。
“鏡軒,快來!”凝夕公主遠遠叫道。
“來了。”鏡軒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涼亭里,她與旁邊立在公主旁邊的舒引月交換了個眼色,算是打過招呼。
“鏡軒,坐吧。”凝夕公主示意道:“上茶。”
“是。”小綃端來一盞茶,輕聲道:“請姑娘慢用。”
“多謝。”鏡軒點頭道。
“今日天氣涼爽,我們姐妹們多來宮里聚聚也是好的。”凝夕公主笑道。
“公主說的不錯,我們可以約個時候出去打獵、烤野味吃怎么樣?”鏡軒提議道。
凝夕尷尬一笑,“她沒想到鏡軒會說這種男人喜歡的游戲,她們這些公主們,雖然從小訓練騎馬打獵,卻也很少跟隨相去。”
鏡軒轉而又問道:“碎櫻郡主,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我看你臉色有些蒼白,沒事吧?”
碎櫻今日穿了件藕色衣服,襯的臉色越發的白,“我沒事,許是昨晚沒睡好,擾了公主和鏡軒的興致,是我不好。”
公主擺手道:“身體最重要了,你若是不舒服,本宮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麻煩了,我送碎櫻郡主就好,公主恕罪,我們先告辭了。”鏡軒行禮道。
“這...好吧。小月,替我送送二位。”公主沉聲道。
“是。”舒引月與鏡軒一左一右攙扶著碎櫻向外走去,后面跟著碎櫻的兩個丫鬟。
走到花園岔路口,玉妃的轎攆從側路走來擋住了去路。
“參見玉妃娘娘。”鏡軒等人行禮道。
“起來吧。”玉妃打量了一下二人,“呦!碎櫻郡主與云姑娘都來了,這碎櫻郡主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啊!”
“勞娘娘關系,我沒事。”碎櫻低聲道。
玉妃瞥了一眼鏡軒,道:“沒事便好,過幾日本宮會邀請眾家公子小姐們來宮里觀賞菊花,既然遇到你們了,就先把賞菊宴的請帖拿去吧。”
玉妃身邊的小太監在一堆請帖里,拿了兩個給了鏡軒與碎櫻。
“多謝娘娘。”二人行禮道。
“不必了,天涼了,你們可要好好保重身體,賞菊宴可是不容錯過的熱鬧盛宴。”玉妃撫了撫頭上的珠花,側身倚在轎攆上。
碎櫻看到一襲白衣執一把琴從遠處走過,是司徒塵!
這個讓她魂牽夢縈的男子。
她不自覺的就想要叫他。
鏡軒拽住碎櫻,大聲道:“多謝娘娘關心!”
碎櫻回過神來,低頭不語。
玉妃被驚得心跳漏了一拍,她捂著胸口喘息著,不知鏡軒又要耍什么花招,厲目道:“云鏡軒,宮里不許大聲喧嘩!”
鏡軒故意做委屈狀,“知道了,民女失禮,請娘娘恕罪。”
“罷了,本宮乏了,走吧。”
鏡軒與舒引月拉著碎櫻,走在路邊,玉妃的轎攆氣勢洶洶而去。
等到玉妃的身影消失后,鏡軒對舒引月與碎櫻的兩個侍女道,“你們先在這兒等著,我跟郡主有事要說。”
鏡軒拉著碎櫻向前走了幾步道:“剛才你若是叫住他,他勢必還得給我們行禮,他現在在宮里受盡心酸,還是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你說的是,是我莽撞了。”
鏡軒道:“碎櫻,你該忘了他。”
碎櫻低下頭道:“鏡軒,我...忘不了。”
“他差點殺了你,你別傻了,你還年輕,別在一棵樹上吊死。”鏡軒道。
碎櫻反問道:“若是你深愛一個人,他要殺你,你能說不愛就不愛嗎?”
鏡軒愣住了,“我...我沒經歷過,我不知道。”
“也罷,我這是孽緣,鏡軒,你不要管我了。”碎櫻回頭叫道:“初夏、初珍,我們走。”
鏡軒站在原地,思考著剛才那個一輩子都不愿發生的問題,“好煩啊!”
舒引月走上前來,“煩什么呢?”
“沒什么,不想了。”鏡軒邊走邊問道:“引月,你怎么還沒離開皇宮?舍不得嗎?”
舒引月喃喃道:“在宮里可以偶爾與他相遇,或著遠遠看看他。”
“誰啊?”
舒引月道:“鏡軒,你師兄怎么樣了?”
“他很好啊,怎么了?”
“騙人,他昨日來宮里,我見他都瘦了。”舒引月嗔怪道。
“你為何對我師兄觀察如此仔細?”鏡軒道,“我知道了,你對我師兄有意!”
舒引月毫不矯揉造作,直言道:“沒錯,我就是想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什么樣子,才來到宮里做公主的侍女。”
“竟是這樣。”鏡軒驚訝道:“讓我想想,你和我師兄,一個嬌蠻灑脫、一個俠義正直,倒是很相配呢。”
舒引月聽到鏡軒說她與云飛尋相配,嗤笑道:“這么說,你是支持我跟你師兄在一起了?”
“等等,你先告訴我你怎么認識我師兄的?”鏡軒問道。
舒引月回憶道:“正如你所說,他俠義正直,有一次我出行,遇到劫匪,是他從天而降救了我,從那時起,我就認定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我非他不嫁!”
“還有這事?”鏡軒不可思議道:“我回去得問問師兄,看他還記不記得。”
舒引月拽著鏡軒的衣袖搖來搖去道:“那從現在開始,你做我和你師兄的紅娘怎么樣?”
“紅娘?我沒做過。”鏡軒為難道。
“就當為了云飛尋的幸福,你也得答應吧。”舒引月湊到鏡軒耳邊小聲道:“而且我可以為你監視公主,公主表面上溫柔無害,其實她每天晚上回到宮里總是會想鎮國王想到流淚,然后會對著玉瓶叫你的名字,再狠狠摔到地上。
有時候摔的不過癮,便會將宮里能摔的都摔了。
跟瘋了似的!”
鏡軒不可思議道:“你說的這是凝夕公主嗎?真是好可怕!我勸你離她遠點吧,不然...”
“我只是在外間伺候,這都是小綃告訴我的。你不要擔心了。”
“好吧,你在宮里一切小心,我回去探探師兄的心思。”鏡軒道。
舒引月點頭道:“宮門口到了,你路上小心。”
鏡軒與舒引月作別后,乘著馬車回到了將軍府。
今夜圓月高懸,月朗星疏。
鏡軒與云飛尋坐在院子里賞月,桌上擺了些果酒。
鏡軒道:“師兄你還記不記得你有一次在劫匪手里救過一個年輕女子?”
“辦案的話,我救的人多了,哪能記得誰是誰?”云飛尋喝了口酒道。
“她有著一張明媚的臉,清麗的大眼睛,中等身材,跟我差不多年紀,你有沒有印象?”鏡軒問道。
“沒有。”云飛尋道。
“啊?”鏡軒一臉黑線,看來以后要常帶舒引月來師兄身邊晃悠,不然他連人都記不住,何談有什么感情。
“怎么了?”云飛尋放下酒杯問道。
“沒什么,就是今天有個姑娘跟我說,你救過她,而且很喜歡師兄呢。”鏡軒笑道。
“是嗎?我不記得了。”
鏡軒搖搖頭無奈道:“師兄,我們還是看月吧。”
云飛尋喝了幾口酒,有些累了便回屋去了。
鏡軒獨自倚著石桌,抬頭看月。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房頂傳來。
鏡軒抬頭看到來人在月華的照耀下,仿佛攜光而來,看不清他的臉。
他輕輕落地,莞爾道:“姑娘好興致。”
鏡軒有一瞬的錯覺,仿佛他又回到了司徒塵送她解藥的那天晚上。
“是你?”鏡軒驚訝道,“司徒塵,你怎么來了?”
“我來提醒你,小心玉妃。別人我不放心,送信我也不放心。”司徒塵走到鏡軒面前,溫柔道,“那日在天牢里,是你罵醒了我,還請你原諒我之前的無理。”
鏡軒笑道:“你能想開就好,什么原不原諒,我從未怪過你。”
“鏡軒,謝謝你。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說完,司徒塵便飛身而去。
鏡軒默默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
云飛尋突然出來問道:“鏡軒剛剛是誰來了?”
鏡軒搪塞道:“沒,沒誰,是我在自言自語。”
云飛尋幾乎已經猜到了,他高聲道:“閣下以后還是少與鏡軒接觸,若你真為了她好,你應該知道如何才是保護她。”
“師兄,你說什么呢?”鏡軒將云飛尋推到屋里,“你喝醉了,快去睡吧。”
鏡軒將門帶上,嘆了口氣,回屋去了。
司徒塵在黑暗中沉思著,或許真的不該再打擾她了。
可是,她總是保護自己,而自己也想保護她,可是他的靠近卻是對她的傷害嗎?
司徒塵苦笑了一番,飛身而去。
第二日,鏡軒又來到宮里,給舒引月傳信。
“鏡軒,你師兄怎么說?”舒引月問道。
“他說不記得你,我師兄那個榆木腦袋,你也不要太難過。”鏡軒嘆息道。
“好吧,我會讓她重新認識我。”舒引月暗下決心壞笑道。
“你又想到什么招了?快告訴我!”鏡軒問道。
舒引月對鏡軒耳語道:“我告訴你...”
鏡軒笑道:“好吧,希望我師兄這塊石頭,能被你收服了。”
“不多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舒引月離開后,鏡軒笑著向宮門外走去。
迎面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鏡軒摸著頭,氣憤道:“誰啊!往本姑娘頭上撞!”
“是你撞我吧!”
鏡軒抬頭看到原來是端木戰澈,她撓撓頭道:“是你啊,王爺。”
“什么事如此好笑,你笑的連路都不看了?”端木戰澈輕撫鏡軒的額頭,溫柔問道。
“這是秘密,不能告訴王爺。”鏡軒偷笑道。
“既然你不說,本王便不問了。”端木戰澈假裝生氣道。
鏡軒抬頭看他,調皮道:“王爺最好了!一定不會生鏡軒的氣的。”
端木戰澈笑道:“真拿你沒辦法。”
“王爺你進宮有什么事嗎?若是有事鏡軒就不耽誤你了。”鏡軒道。
“沒事。在本王心里,你最重要。”端木戰澈道。
“咳咳!”宮門口的幾個侍衛低頭憋得咳嗽起來。
鏡軒看看旁人道:“王爺,你去忙吧!鏡軒先走了。”
端木戰澈冷眼看向侍衛們,嚇得他們將頭壓的更低了。
“好吧,本王先走了。”
端木戰澈離去后,鏡軒背手作勢審視著那幾個侍衛,“看什么看?好看嗎?好好干你們的活!”
其中一個侍衛道:“是,姑娘,我們一定好好站崗。”
“哼!”鏡軒開心的甩手離去了。
今日真是個好日子,鏡軒的心情格外舒暢,她去集市里買了些吃的,沒想到遇到了幾日未見的棠梨。
棠梨聽說司徒塵去過將軍府,她便請求鏡軒帶她去將軍府做個丫鬟,以便鏡軒幫他見到司徒塵。
鏡軒挨不住她的請求,便答應帶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