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戴上那個該死的耳機,她的腦里不斷被迫地播放著和緩的鋼琴曲。對外行的她來說,那平緩的調子實在很催眠,但白徹又將耳機的音量調到了能擾亂她的困意的程度,林曈便常常在半睡半醒間徘徊。
漸漸地,她感覺煩躁,那音樂聲在她耳里變得越發嘈雜,她想忽略那煩人的聲音。她等待耳機沒電的那一刻,可那一刻始終沒有到來,相反,那聲音一點一點吞噬林曈所剩無幾的精神,從而慢慢擊垮她的意志力。
曲子逐漸在林曈耳里變調,變得尖利詭譎,仿佛有萬千蟲蟻咬蝕她的耳膜,她的腦神經。漸漸地,林曈再也忽略不了重復了上百次的樂曲,她甚至能預知下一秒的音調,那曲子仿佛已鐫刻在她的腦里,再也揮之不去。
林曈的心理防線被削弱為薄薄一層,一觸即破。她開始出現幻覺,一會看見自己重回陳氏,獲得陳贏的真正青睞,一會看見白徹如惡鬼般出現在她身后,手里拿著粗大的針筒。在懸崖邊緣的她努力將自己拉回地面,不斷地調整呼吸,但到最后都無疾而終。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林曈覺得自己身處地獄,經受鬼火的舔舐,身上無一處不感到燒灼。長條形的口塞使她的兩頰肌肉酸麻,她的口不受控制地流出唾液,腹部又開始了漫長的絞痛,兩條手臂在藥物作用下仿佛已感知不到,林曈覺得自己的頭與身血腥地分離開來,前者在樂曲里被音符壓扁,后者在地下受烈火焚蝕。
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林曈的心理防線幾乎全面崩潰。
白徹坐在書桌前開著筆記本電腦,占據屏幕大半的是文件文檔,而他卻直直盯著右下角的時間。
距離林曈戴上耳機已經過去26小時40分鐘,他沒有停下音樂播放。
又過了二十分鐘,白徹把指節放在桌面上一下下叩擊,心思早已從滿屏的文件飄到別處。他突然聽見一陣聲響,看向窗外的眼神猛地收回,走向聲音的源頭。
林曈額上的布條有些許松動,她發出“唔唔”的的聲音,用腳腕踢動椅子。
白徹蹲下,手按了按眉間,而后終于上前將林曈額前的布條松下,耳機摘離耳朵。
林曈有一瞬間的動作停頓,下一秒又繼續掙扎起來,她的頭部又彎到胸膛,發出更嘶啞的聲音。
白徹料到她又開始胃痛,便將一粒藥溶入溫水,摘下口塞喂她喝下。
他本打算等林曈喝完這杯水,他就姑且認為林曈已經認錯,他便終止對她的懲罰。誰知林曈不但沒有喝下去,反而承受不住似的將一大口水吐出來。
白徹閉上眼睛,臉部再度濕水,他彷如靜止般,而對面的林曈卻劇烈地咳嗽甚至干嘔起來。
“操!......怎么不去死!咳、心理變態......雜種!......”林曈斷斷續續地罵著,腹部愈加疼痛,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一句不言。
白徹緩緩地站起來,仰頭對天花板重重呼出一口氣。下一刻,他一手抓過椅子,大步流星往洗漱間走。
“媽的!你有種殺了我,有種殺了我!......”林曈不斷吐出詛咒的字眼,直到白徹將她放定,水流聲響起。
“咳咳!咳、咳咳......”林曈聲帶充血發癢,禁不住大吼帶來的刺激,她不住地咳嗽。
水流聲在慢慢變化,白徹往浴缸里放了三分之二的水,關掉水柱,他將林曈的綁縛解開。
林曈的各項身體機能反應都大不如前,她拼盡全力朝白徹踢擊,被白徹輕易地抓住腳踝。林曈目不能視,口不能言,白徹三兩下就將她拖進浴缸。
“不得不說,你總是讓人出乎意料。”白徹雙眼迸出狂意,任由浴缸的水浸沒林曈的肩膀,“不過雖然我喜歡這樣的你,但總是有些麻煩啊。”
他按著林曈的肩膀,將她的整個上半身都浸入水里,林曈兩手抓撓他的手臂,嘴里吐出一串氣泡,氣泡升出水面,在波瀾中很快便消失。
白徹的手背被抓出血痕,他絲毫沒感覺到似的,揪住林曈的衣領將她拉出水面,林曈用力地吸氣。
“窒息的感覺怎么樣?”白徹盯著林曈半張的嘴唇,“比起這里,在外面是不是好受多了?”
林曈用力嗆咳,入了氣管的水積堵在內,令她無比難受。她沒有回應白徹,只是努力地將自己衣領上的手掰開。
白徹攥緊了她的衣服,從鼻腔悶悶哼出一口氣,重又將她按入水中。這回林曈比先前更為激烈地掙扎起來,腳在浴缸邊緣蹬出紛亂的水花。
白徹對這一切視若無睹,浴缸的水將林曈脖頸放大,白徹看見她凸起的血管筋脈,他的手不自覺上移,握住那對他來說堪稱纖細的頸項。林曈的動脈血管在他的手心內嘭嘭跳動,那是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表征。
林曈的上半身像瀕死的魚一樣弓起,她肺內的氧氣幾乎耗盡,白徹卻仍將她壓在水底。
也許白徹正打算殺死自己,林曈想。
見林曈快支撐不住的模樣,白徹才將她拉起來。林曈身上的水如雨滴般落下,白徹將手環過她的背后,憐憫般充當她的靠背,附在林曈耳邊呢喃道:“還會對我吐水嗎?”
林曈像被抽空靈魂一般,若不是呼吸尚在,白徹便以為她休克了。
白徹揭開她的遮眼布,對上林曈失焦的雙眼。如此溫和的眼神襯得林曈一時柔弱無比,白徹一下忘記自己即將要說的話。
林曈奮力將手搭到左肩白徹的手上,使力將手推開。白徹轉而摸上林曈的手,包住她的手腕,將其慢慢地放回水中。
白徹輕嘆一聲,剛要說話,卻見水里底微微變了色。
若不是仔細瞧,還發現不出來,白徹盯住那顏色,好一會兒才辨認出,那是沖到極淡的紅。
白徹起初以為這是他手上被林曈抓出的血,但當他的手離開水面后,水色反而變紅一分。他心下一驚,急忙去查看林曈身上的傷口。白徹一度以為是自己的手法太粗暴而導致林曈受傷,心下有些懊惱,但他見林曈身上除了針口外無別處外傷,便驚疑起來。
他重看那處紅色,發現原來它在林曈的腿邊格外明顯,腦海里頓時閃現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使白徹一下變得呆滯。
林曈在此時發出微弱的氣音:“操你......”
白徹見林曈暈過去,立刻將她從水中橫抱起來。他抱著林曈站在浴缸旁,卻對下一步該怎么做感到躊躇。
林曈的生理期來了,而他卻變得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