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魏醫生說療程開始后,每隔三天就會來替林曈做一次針灸,林曈倒也十分順從,不會像對程朔那樣對待魏醫生。
那日魏醫生走后,白徹立即坐到林曈床邊,道:“魏醫生是腸胃科的權威,她會治好你的病。”
“哦,我知道。”林曈晃了晃手,“現在能松開了嗎?我要睡覺。”
白徹不放心,又問道:“你不會對她有想法吧?”
林曈哼笑一聲,“問這種問題有意義嗎?”
白徹沉默,他將林曈的鎖鏈調到能在床上自由活動的長度,看林曈在那舒展筋骨,便將身子悄悄挪過去一寸,林曈沒有注意,只是放松完后看著白徹道:“你為什么還不去工作。”
白徹綻出一個笑容,“員工需要有休息時間。”
“哦。”林曈沒有心思和他閑聊,“把電視打開。”
白徹去拿了遙控器,照例問:“你想看什么?”
林曈道:“電影。”
白徹調到電影點播頻道,一邊按下遙控器一邊問:“想看哪種類型的?”
林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隨便道:“文藝片。”
點開播放,白徹返回陽臺。本著文藝片助眠的心理,林曈慢慢有了困意,雙眼定在屏幕上,將要闔上時,白徹卻突然出聲說了句什么。
林曈的困意一下消卻,她發現白徹在看著自己,不耐煩問:“什么?”
白徹不知道林曈在入睡階段,只是恰好口渴,便順道詢問林曈的意愿。他重復剛才的話:“要吃點東西嗎?”
林曈雙手上下搓臉,清醒了許多,她道:“不用。”
白徹覺察出異樣,神情變得奇怪,“我吵醒你了嗎?”
林曈嘖了一聲,“沒有,你做你的事吧。”
白徹失語三秒,而后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林曈懶得理他,等白徹將水倒上來,林曈正盯著電視,眼神游離。白徹自然不放心將水杯獨自放在林曈可觸范圍內,便走到林曈床邊又問:“喝水么?”
林曈眼珠轉了轉,回過神來望著白徹,冷情盡數表現在臉上,“我說過不用,別煩我。”
“好吧。”白徹喝一口水,緩解莫名涌出的尬意,“你想睡就睡吧。”
白徹繼續工作。過了約半小時,電影放映完,電視機變成靜音。白徹伸了個懶腰,見床上的林曈果真睡過去,他悄聲關掉電視,又走到床邊,為林曈外露的手臂披上薄被。
他的眼睛再一次不自覺地被林曈的睡顏吸引,慢慢地,他在床邊蹲下,兩手交疊搭在床角,細細端詳林曈堪稱安詳的神態。
林曈這次大概真的睡著了,白徹想。
白徹不敢輕易觸碰林曈的肌膚,只是用手指輕輕纏繞著她的發絲玩了一陣,就帶著電腦離開房間。
翌日,林曈突發病狀,開始腹瀉嘔吐起來,那是在她吞了一把藥之后的事。
白徹在浴室門口站立難安,他聽見林曈干嘔的聲音,但是林曈將門鎖上,他無法進去察看情況。
白徹最終還是決定敲門,他時刻注意著聲音,待里面停下聲音,他立刻叩兩聲,道:“需要我進去嗎?”
白徹等了足足六秒,里面沒有回應,但隨后他聽見水閥打開的沖刷聲,他又敲了一次,林曈依然沒有回應。
白徹欲敲第三次時,門從里面拉開,林曈用紙巾捂著嘴巴出來了。白徹見她憔悴的模樣,跟在她后面道:“還不舒服嗎?”
林曈徑自走到床邊,屈腿倒回床上側躺著,將紙巾往后隨便一拋。
白徹一時忘記調短鎖鏈,滿腦都是林曈精神不濟的樣子,他伏低身子,“你把全部東西都吐出來了嗎?胃痛不痛?要不要我再......”
“媽的,別煩我!”白徹像蒼蠅一樣在林曈耳邊嗡嗡叫,吵得她煩躁不已。林曈將手曲起貼在腦袋上,身子像蝦一樣蜷縮起來。
“......”白徹沉默下來,片刻后道,“你哪里不舒服,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
林曈像是整個人靜止一般,只有腹部隨著呼吸鼓動。白徹見狀,追問道:“肚子痛嗎,胃痛還是哪里痛,告訴我。”
林曈好像知道白徹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有些無力的沉悶聲音響起,“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就行,別煩我。”
白徹聞言不再追問,他去倒了杯熱水,端到床邊,“吃了藥再睡。”
林曈不出所料又不理他,白徹蹲下身,手放在林曈的手臂上,道:“起來先把藥吃了,快點。”
說完就要把林曈背對他側躺的身子掰過來,林曈扭動肩膀甩開他的手,兀自坐起來,眼神像沒睡醒般惺忪。這情態在白徹眼里無端地轉化為所謂“可愛”,白徹將手伸過去,下意識地要喂她。
林曈把頭往后縮,橫手擋住到嘴邊的水杯和藥,“你干什么?”
“......”白徹沉默一瞬,而后像是反應過來一樣,“你自己吃吧。”
林曈囫圇吞下藥物,又把一整杯水喝完,白徹滿意地看著她的一系列舉動,道:“好好休息。”
林曈躺下準備睡覺,白徹又坐在陽臺邊的椅子上,留意可能的突發狀況。
一小時后,林曈突然從床上彈起來奔向浴室,門也來不及關,白徹一驚,緊跟進浴室。林曈趴在馬桶邊上嘔吐,頭發披散下來。
白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蹲在她旁邊,替她將發絲挽到耳后,另一只手則為她順背,還以滲人的柔和嗓音道:“我讓魏醫生過來。”
......
醫生很快到達,她一進門就問了一大堆狀況,末了分析是藥物與治療沖撞產生的不良反應。
“林小姐對這些藥都不過敏,加上這些藥本來有一點副作用,產生的反應與氣血相沖所造成的。以前都沒有見過這種情況,林小姐這樣的是比較特殊的。”魏醫生向白徹解釋,白徹專心聽著。
最后兩人商討得出結果,決定先暫停針灸治療,等林曈將剩余兩日份的藥物服用完再視情況繼續療程。
“白先生不用太過擔心藥物的副作用,那些多多少少都會在病人身上發生的,只要林小姐暫不接受針灸和好好休息,等緩過這幾天,就沒問題了。”魏醫生看白徹凝神的模樣,又安慰叮囑了一番,這才離開宅子。
白徹送走魏醫生,走進房間,見鎖鏈直直延伸入浴室,白徹連忙進去。見林曈在盥洗臺前將水閥開到最大,雙手接水一捧一捧地沖臉漱口,部分水滴不可避免地流進她的衣領內。
白徹走上前關掉水龍頭,語氣有些責備,“你的衣領都濕了。”
林曈臉上流下水滴,她冷冷看白徹一眼,拿毛巾洇干臉上的水分,隨意擦了擦領口的濡濕便走出門。
白徹盯著林曈領口那塊深色,加上衣前濺上的星星點點水珠,越看越覺不順眼,但礙于鎖鏈的存在,他也不能讓林曈換衣服,便道:“你把領口擦干再躺下。”
林曈早就不耐煩起來,但為了避免白徹又發瘋地跑到她面前,便抽過柜面的紙巾大力地擦拭起領口。
林曈的病狀反復發作,在晚飯后又開始腹瀉嘔吐,并且伴隨著頭暈惡心嚴重起來。
白徹坐在床邊,見林曈皺眉閉眼的痛苦模樣,他好似也產生共情一般。他為林曈擦去額上與頸上的汗,密切關注她的一顰一蹙。
林曈的病狀持續不退,白徹嘆出一口氣,呆呆地守在床邊,看著意識不清的林曈,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拇指劃過她的眼下,林曈似乎沒有,或許說是無暇注意他的動作。
良久,白徹察覺林曈漸穩的呼吸聲,有些不舍地移開手,去拿今天的最后一副藥。
在轉過身前,白徹垂在身側的左手被猛然握住,那強勁的力度讓白徹產生了虛幻的真實感。
白徹不敢相信地回過頭,見林曈睜開清澈的雙眸盯著自己,手,的確是抓住了他的左手。
“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