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衣大漢從清晨的濃霧中倏然出現在那白衣人身后,那人兩只漆黑發亮的大眼朝地上的猴子和黃狗一眨不眨的瞅著,然后走到白衣人身邊輕輕的說了句什么。樂永祥只看到那白衣人眼睛里微微一亮,瞬間就又恢復了那種溫柔多情的樣子。黑衣人眨眼就消失在濃霧里,仿佛從沒出現過一般。
那白衣人向前跨了幾步問道:“樂老板您這猴子和黃狗能不能賣給我?”
樂永祥心中狐疑,嘴上還是說道:“這兩只畜生在雜耍班里也擔著個別節目的演出任務,還請大人體諒。”
白衣人招招手,濃霧中忽然出現另外一個黑衣人,那人手中也拿了一個金色絲綢質地的四方形包裹:“我體諒樂老板的難處,這是賠給它們的演出損失費用,不知道這兩百兩黃金夠不夠。”
樂永祥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忽然發現這年輕人如果不是在用一種他自認為和有趣的手段在折磨自己,就是在做另外一件誰都無法預見的事。他已經知道這白衣人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他不懂的事,他還在等什么?為什么不直接殺過來,反而在演這一出讓他覺得無聊的戲。他心里倒希望他直接殺過來,或許將自己一手創立十八年的‘大觀園’屠雞宰狗般殺個片甲不留,也不愿再被玩弄。
可他還是決定繼續演下去,所以他伸手就把那包黃金拿到自己手里,然后哈哈大笑道:“夠了,夠了,一百兩黃金,這兩個畜生一輩子也別想賺到這么多錢,這生意不虧,不虧,賣了賣了!哈哈哈哈”
說罷回頭示意,車隊里早有大漢將猴子和狗用繩子拖著拉到白衣人面前。那大漢剛松開手一直站在白衣人身后的黑衣人左手幾不可見的動了動,一根不知什么材質的黑色的短棍就將拴著狗和猴子的兩條繩子從交叉處釘在地上。
那白衣人拱拱手道:“多謝樂老板抬愛,多有打擾,請上路!”
空氣沉悶而略帶土的腥味,烏云遮蔽了東邊的大半邊天,太陽今天似乎不會再出來了,但一場暴雨似乎已經在路上。
就在此時,樂永祥聽到了白衣人那句話,他幾乎不敢相信,他晃了幾次神,才拱手還禮,重新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心中的希望重新燃起。
這時只聽自己身后,那白衣人淡淡道:“老七,將這兩只畜生就地砍了!”
一聲刺耳至極的兵刃出鞘聲,在身后驟然響起。
不用看也知道這世界上從此以后即將沒有一只叫做‘老臭蟲’的四處惹是生非,不能消停一會的好色猴子和一只叫‘大黃’的叫聲悶悶的蠢狗。
大觀園車隊里從車窗看著窗外的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呼。
就在那間不容發的一瞬間,一道烏光從車隊最大的馬車里閃電般射出,和那黑衣人手中的長劍相撞,那本已到了猴子頭頂的劍刃竟被這烏光磕飛三寸,但三寸對老臭蟲來說已足夠,只有一撮猴毛被割了下來,它的腦袋還在它的脖子上好好掛著。
一個蒼老卻充滿了威嚴的聲音從馬車里遠遠傳出:“宋遠凰,你這拐彎抹角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嗯?”
說罷身影閃動,眾人眼前忽然多了一個滿頭白發的矮個老人,右手伸出對著地上那釘住栓著猴子和黃狗繩子的黑鐵棍,凌空抓了幾抓,那黑鐵棍竟在地上顫了幾顫陡然,然后朝著老人的右手筆直的飛來。
那黑衣人看到自己兵刃被老人搶在手里,作勢欲撲,卻被白衣人伸手給攔下。
黑鐵棍在老人的手里轉了幾圈,手法純熟無比,仿佛那本是屬于他的東西。老人停下手中動作,用食中二指夾在掌心,嘿然道:“‘噬魂棍’你是青龍會的老七?一次出動兩個,青龍會找們‘大觀園’究竟所謂何事?”說罷手掌一揚,掌中鐵棍疾電一般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瞳孔猛的收縮,但只是伸出手輕輕接住了自己的兵刃。他早已看出那鐵棍來勢雖急,但那老人顯然并未有動手之意,是以并未灌注內力其上,只是用巧勁將其送回。
黑衣人不帶一絲情感的說道:“我是陳凌風。”
宋遠凰臉色微變,眉頭以旁人不可察覺的速度皺了皺,然后拱了拱雙手,微笑道:“前輩莫非是‘長空一劍’卜云揚,在下正是宋遠凰,老前輩一向可好?”
陳凌風聽他說這老人就是十多年前江湖公認的武林第一劍客‘長空一劍’不禁也聳然動容,沒想到一個靠雜耍演戲賣藝為生的一個小班子里,居然藏著這么一個名副其實的大人物。
卜云揚臉帶譏誚的笑了笑:“除了年輕時受的傷在下雨天疼的要命,總貼著膏藥才能勉強走路的老寒腿和老腰,每天吃的好,睡的香,好像還蠻不錯。只是有人聽到有人要砍我的大黃,我這心情瞬間可就不好了。小子這江湖上你們青龍會可算的上一手遮天,當然,全天下的狗也隨便你們砍,但是我這條又蠢又笨的狗誰都砍不得,就算是你們龍頭來,那他也要給老頭子一個面子!”
宋遠凰歉然道:“自是如您所說,老前輩!晚輩剛剛只是察覺到車里有個絕頂高手,但并不知這人是誰,如若我們強自查看,怕其中產生誤會。這才出此下策,還請您老人家多擔待。”
卜云揚擺了擺手:“絕頂高手這個詞放在十七年前,咱也能強撐著臉面裝一裝,可如今老啦,不行啦。江湖可不都是你們這些后輩的。”
頓了頓他又道:“咱們也別光說這些客氣話啦,說罷,看這狗和猴子到底有什么名堂,讓我老頭子也聽個新鮮。”
宋遠凰一雙溫和的眼睛盯著老人的一舉一動,他自信每一個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那一雙眼,直到聽到這句話,他臉上顯出狐疑的神色,卻很快說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那晚輩就直說了。青龍會在贛州的分堂被人給毀了,分堂堂主‘金劍龍鯨’賴有咸遇難,本來尸首在分堂大廳,但在我和凌風趕到贛州的前一天夜里,也就是三月初一晚上,賴堂主的尸首竟然消失不見。當時看守著這些尸體的有青龍會三十六位高手。但尸首就這樣憑空消失。而據當時在場的人回想,有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