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凰盯著眼前這人,忽然道:“東霖兄,對閣下剛才所說,尚有一些疑點不明。不知可否賜教一二。”說罷看著那人的雙眼,等著他回話。
那人看了一眼宋遠凰,略一沉思道:“兄臺有何疑問,盡管說吧。只是我這七年來從未斷過的功課,今天可能就要間斷了。”
宋遠凰道:“既是如此重要,東霖兄在返回住處之后,為何不多花一些時間繼續(xù)完成呢?”
那人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么,但終究沒說,只是淡淡道:“所言甚是。”
孫激煙湊上前來,呵呵笑道:“好教宋兄知道,東霖兄每日只睡兩個時辰,其他時間除去吃飯,早上的習武課,其他時間都在努力鉆研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醫(yī)書。”
眾人聽聞臉色都是一變,七年來,每天只睡兩個時辰,竟然從無一天間斷。
再看眼前他那有件污點斑斑的長袍,和油膩打卷的頭發(fā),這個人在眾人眼中從一個邋遢,頹廢的失意人,瞬間就變得極其高大。
如果不是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看不開的執(zhí)著追求,何至于孜孜不倦至斯?
那人并不接話,只是淡淡一笑道:“宋兄請問吧。”
宋遠凰道:“是不是因為在肺中,并沒有看到太多血跡,所以東霖兄才斷定賴堂主的致命傷不是因為胸前這讓他胸骨破碎,血肉模糊的重擊?”
眾人一聽都提起精神,看看各種緣由如何。
那人臉上微露驚訝之色,忽然又轉興奮道:“原來宋兄你早已知道!早知道有高人在此,又何必急著回去?”
宋遠凰微笑道:“我不像閣下有高明的醫(yī)術,只是聽閣下剛才所講,加上自己的一點推測而已。”
那人臉上驚訝之色更重,道:“那也是十分難得的了。”
宋遠凰接著道:“他胸前這一重擊,應該是死后很久被高手用拳勁所傷,目的應該是銷毀之前造成他致命傷的痕跡。”
那人已恢復平靜道:“沒錯,我也是這么猜測的。否則完全沒必要再在已死之人身上花這么多功夫。”
宋遠凰道:“這一拳正中胸骨中間,勁力四散之下,肺中之前的淤血隨之全數流出,而因為死亡已久,血液不再流通,是以之后并未有新的血液流入肺中。”
“正是如此。”
“還有你之前說的不知那讓他中毒的暗器是被釋放暗器之人收回,還是遺落在某處,我就再做個大膽的設想,有沒有可能是使用冰片或者冰錐之類,在射入身體之后,冰片消融,所以沒有留下任何暗器的痕跡。但這冰火散雖然能克制內家真氣,但對普通人來說并無毒性,所以你在解剖他身后皮膚之時,并未發(fā)現中毒痕跡。”
那人此刻才臉色大變,失去了之前一直以來的鎮(zhèn)定與從容。他激動道:“宋兄難道也是此道高手?我一直苦于無人交流,每每鉆研道不解之處,可謂難受的緊。”
宋遠凰道:“我對此道并不熟悉,但是一有疑問就經常向組合中精通此道之人請教,多少學了一些皮毛。”
那人神色一動道:“只是學了些皮毛,就將事情說的和真實情況幾乎不差分毫,宋兄真可稱得上心思敏達,哎,如果我能像宋兄這樣,何愁我心中所求遙遙無期?”
宋遠凰道:“東霖兄,你是否心中有恨?”
那人低頭沉思片刻,似下定決心才說道:“不錯!”
“是否你所恨之人,在醫(yī)道方面的造詣已登峰造極,而你卻因為某種原因,要求自己必須在醫(yī)道方面超過此人,但據你自己所知,你和他相差甚遠,即使你每天只睡兩個時辰,懶于洗漱,勤奮力勉,但仍難以看到心志可酬的希望?”
那人眼中忽然獻出一種奇怪的神色,定定的看著宋遠凰連話都說不出來。
宋遠凰接著道:“一個人再努力,有時候自己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但是如果兩個人聯合起來,那他們的力量增長的可不止一倍。而如果更多的人組合在一起,那力量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即使那只有短短的一段時間,但也足夠你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了。”
那人喉頭上下動了動,喃喃道:“是這樣的么?”
宋遠凰盯著他的神色每一分一毫的變化,接著道:“我們組織中醫(yī)道高手不下數十人,雖然平時分派各地,但每隔半年,他們就會聚在某個堂口交流,討論,將各自的發(fā)現當著眾人的面提出來,相互切磋驗證。這是其他任何組合和幫派都難以做到的事情,東霖兄,你要不要來?”
說罷這句話,雙眼灼灼的盯著他的雙眼。
那人似是來了興趣道:“如果加入組合,平日需要做什么?”
宋遠凰頗有耐心的和他講解,似乎他忘記了西州發(fā)生的禍事,和眼前迫在眉睫的兇案的調查。
那人似是不相信道:“居然只需要在必要的時候救治一下受傷的人就行了?”
宋遠凰點了點頭:“不止如此,組織中還有數不盡的醫(yī)學典藏,各種醫(yī)道孤本,絕本,還有很多同樣癡迷醫(yī)道的人和你每日為伍。”
那人喃喃道:“這真是神仙一樣的地方了。”
眾人見他如此癡迷模樣,心中雖然驚怪,卻還是無法了解到此人心中歡喜之萬一。
要知他再山上晝夜讀書孤單不說,主要是無人可交流醫(yī)道鉆研心得,再加之,還要解決日常生活所需,頗為忙碌清苦。
如果加入宋遠凰所說之組合,豈非可以日日夜夜都專心投入其中,而無論有何疑難不解,還可與人當場交流,這時他夢寐以求的地方啊。
他興奮的臉都已變紅,忽然大聲說道:“好,我加入。”
宋遠凰此刻既已將他說動,也就不再瞞他。
他聲音忽轉低沉:“不止如此,還有無數的人體可供你實驗。”
那人雖未搭話,但忽然發(fā)出亮光的雙眼,已經表明了他心中的興奮之情。
“只是有一點!”
那人道:“是什么?”
“一旦加入組合,永遠都不能脫離組合,脫離組合的方法只有一條。我想你應該想得到。”
“死?”
宋遠凰點了點頭。
忽然那人笑了笑,他的眼中帶著狡黠和促狹:“你忘了還有一種情況。”
宋遠凰眼中忽然神光爆長。
“那就是如果你們組合在江湖中除名了,每個人不就都自由了嗎?”
宋遠凰只有承認,他沒有辦法否認。
誰又能否認呢?
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發(fā)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