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終究應了我的要求，同意我如期參加年末仙俠會的大比練，雖然體力因受傷而不支，我亦比往日更加刻苦用心。

小樓從萱萱處探聽到了往年大比練的詳細環節，細分為:初段(進關)，二段(闖關)，三段(組隊對決)，終段(出關)。

以及往屆仙俠會的具體內容:各路仙者和人界杰出才俊收到請柬，應邀赴會，天修奉上三年一熟的圣果與陳年佳釀，還會將那煉丹閣精煉的靈丹妙藥作為獎勵，按不同的成就分發。

小樓綜合猜定出了幾套文試和武試場景，陪我一起重點演練。

唯一叫人心生異感的事，就是每當看到萱萱與小樓過分親近，便覺得分外難受，但也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小樓仍然一口一個仙女姐姐的喊著，萱萱也仍舊樂此不疲的使喚著小樓。偶爾也能聽到路過的天修弟子閑談道，那小樓是萱萱指腹為婚的遠房小表哥，此番來天修拜師，圖的就是日后風光成婚云云之類……不知怎的我這心里就堵的慌。

月華不知哪兒探聽的消息，得知師父為她去了妖界，與妖帝大打出手，只為逼其交出欺辱過她的青王。于是隔三差五就來找師父，不是送什么奇珍異果，就是送她自己密煉的仙丹藥酒。

師父多半避而不見，又怕我與月華生出什么沖突，便索性每次都帶著我一起，或棲身石崖，或隱在后山。有次被月華尋的緊，師父一把拉起正在與小樓切磋的我，給小樓丟了句“好生招待你師叔”后，便飛身跳下了石崖，嚇得我以為師父被月華煩出了心病，要拉我一起殉葬，我尋思著，好歹讓我名揚天下了再死也不遲啊！

石崖高聳入云，下面是一片汪洋，極速的墜落使我緊緊抓住師父的衣襟，閉眼不看。一陣天旋地轉后，被陣陣濃香包圍，師父的體香何時如此濃郁了？

感覺雙腳落地，我迫不及待的睜眼，環顧四周，發現已經身在一個天然的鐘乳石巖洞里。

斑斕絢麗的石柱頓時吸引了我的目光，鎏光的金、耀眼的銀、蔥郁的綠、清亮的藍，抬頭是姹紫、低頭見嫣紅。

那些巖石形狀各異，高的、矮的，圓的、方的，有的光潔如玉，有的崎嶇如巢，有的形似天龍，有的恍若串珠。

那頂上的絲絲天光透過縫隙，被晶瑩的琉璃石折射，變成七彩炫目的光束，印在千姿百態的石柱上，似星辰般閃爍，如極光般夢幻。

那股悠悠濃香正從洞中央的一塊巨石里徐徐散發而出。巨石心空，內存清泉，涓涓細流，似有若無，青霧繚繞，香氣撲鼻，濃而不烈，香而不濁。一直以來，師父身上那抹淡香正是這個味道。

師父緩緩走到那巨石邊，揮手間，巨石氣霧已然散去，露出中央的晶石白蓮，花瓣似雪，嫩蕊凝珠，通透無瑕，栩栩如生。那令人沉醉的甜香就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蓮，迎驕陽而不懼，出淤泥而不染。”師父看著驚呆的我道:“慌不擇路，不經意帶沫兒來了這里，不知沫兒可否像為師一樣，喜歡這里？”

“喜歡。”不知是忙于修煉還是別的什么，總之自那日坦心長談后，與師父甚少言語。

“此株石蓮乃天地初開凝結之物，祖師曾相傳其內另含乾坤，有助于功進，只不過修為尚淺的人難以承受其威力。”師父看著石蓮，猶如看著一位老朋友般親切。

“這白蓮……”這白蓮為何這般眼熟？我望著它，失了心神。

雙耳都是呼喚我的聲音，早已聽不到師父的阻擋，飛身而起，盤腿坐到了石蓮中央，一股清涼之感瞬間竄入全身。

“沫兒不可胡鬧！快下來！”師父緊跟著飛身上前，想要將我帶離那石蓮。

在師父接觸到我的那一瞬間，一道強光閃過，我與師父一起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周圍一片耀眼的白。

顯然師父也是初次來到這里，他環顧四周，喃喃道:“莫不是入了玄境！？”

“何為玄境？”當我回過神來，師父正緊緊拉著我的手，后怕方才洶涌的漩渦將我們沖散。

“是與煉獄般的異界相對的，清明境界。”師父忽然想到了什么，轉言道:“沫兒，摒除雜念，靜心默念為師傳你的修仙心法。”

身在玄境，果然渾身充滿力量，順著師父的話盤腿而坐，那石蓮的香時刻縈繞在鼻間，沁心舒適，隨即漸入佳境。

隨著師父的指引，吸氣、呼氣，氣沉丹田，然后繼續吐故納新，果然比平日修煉更輕松暢快。

師父也趁機閉目修煉，不爾周身被一道炫彩奪目的圣光包圍，繼而飛身作勢起武，招若驚鴻，掠影流光，他眉心象征身份的神印若隱若現，隨后變成了銀白色的神尊印記，并逐漸清晰，竟是師父將那玄冰訣修到了頂峰，功進大成！

“沫兒！”師父揮袖出掌，我雖不知師父是何用意，卻也配合的起身接了那掌，掌力不大，卻打通了我周身大穴，助我功力大增，繼而天旋地轉，玄境開裂。

師父隨之緊緊拉住我的手，將我帶出了那片純白的玄密之境，回到了鐘乳石洞。

雙腳剛剛站定，便覺渾身一陣發麻，有些許暈眩之感。

“沫兒，可有何不適？”師父見狀，關切詢問。

我搖了搖頭:“我還好，只是頭有些暈。”

“沫兒修為尚淺，進得玄境實屬不易，這幾日你便放下其他功課，專心消化這超負荷的功力。師父說罷，后退一步做禮道：”恭喜沫兒功進，離仙者已不遠矣！”師父臉上滿滿都是欣慰之色。

“也恭喜師父功進大成！”我有樣學樣，沖師父恭敬地一拜。

師父露出了少見的淺笑，如星辰般奪目，又如晨光般舒心:“若不是沫兒魯莽，為師至今也不會曉得這石蓮中的乾坤竟是玄境之地。”師父轉身面向那圣潔無暇的白石蓮:“若猜的不錯，入這玄境的關鍵，就是心無雜念、陰陽雙修。”

“陰陽雙修……那我和小樓可以一起來修煉嗎？這樣我們大比練的勝算更大一些。”我關心的只有大比練。

師父面露為難之色:“并非為師偏心，只不過你師弟他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入這玄境只怕會被攝走了七魂六魄。”

“原是這樣啊！”我嘆息。

隨即一聲聲呼喚傳入了耳中:“師父！師姐！你們在哪兒啊！？”

想來該是小樓送走了月華，來石崖尋我們回去吧！我不由望著師父，掩唇調笑道:“師父功進大成，修得了神尊之身，這日后還需時刻躲著月華嗎？”

憶起童年往事后，心里總是印著那粉衣仙子和她的斷龍劍，就再也喊不出師叔二字，好在師父也從不介意我的忤逆。

師父聞言，難見的尷尬之色浮于面頰:“為師只是不愿再多生事端，不見，少了許多繁雜，總是好的。”

我裝作大人的模樣，語重心長道：“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

看著師父萬年不化的容顏上露出鮮有的表情，心間甚是欣喜，即便這表情是因為月華，也說明師父有了情緒，不再沉寂了。

“那何物能降的住沫兒？”被師父隨口一問，害我楞神了片刻，師父什么意思？

順口便答了句:“師父呀！”真心的。

“師父！師姐！”小樓的聲音漸進，師父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已心領神會，對師父道:“我會守口如瓶的，這兒，是我們兩的秘密。”

是因為進了玄境？還是因功進大成？總是覺得師父變了，他竟然會心一笑，害我心跳都慢了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