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
寬敞明亮的總裁辦公室里，宋世坐在原木色的辦公桌后。
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掩去眼底的精光。
顯得溫和，儒雅。
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臉孔，一絲不茍。
篤篤篤……
三聲敲門聲后，特助Allen推門而入。
“Allen，B市分公司那邊的進展如何了？”宋世眼也不抬，目光依舊停留在面前的文件上。
秘書小李回來后，對于B市分公司的起底工作，宋世就移交給了最得他信任的左膀右臂，總裁特別助理Allen。
“結果都在這里。”Allen身子微微往前側，雙手往前遞著一個文件夾。
又翻過一頁，手上的文件已經翻到了盡頭。
宋世這才抽空，看了自己的得意下屬一眼。
“先放桌子上。”
Allen依言，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放到宋世的手邊。
宋世從筆筒里拿出一支簽字筆，在簽名處，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名字。
“說說情況。”
“B市分公司那邊啊，如您所料，真出現了問題。”
Allen勾起一個冷笑，“現在查出來的，趙一平手下幾個副總，瞞著他在外邊搞了一個皮包公司，借分公司投資不當的名義，大筆的資金分批通過皮包公司流往國外。”
“膽子真大！”宋世轉動著手中的筆。
我的錢是那么好拿的嗎？
“趙一平真不知情？”
宋世不信。
趙一平真是一個草包，恐怕也沒有本事坐上宋氏B市分公司頭號人物的位子上，還做穩了那么多年。
想到在接風宴上，趙一平聰明的女兒。
是單純的美色換資源，還是想把他也拉進他們這灘渾水里，好趁機脫身？
如果是后者，宋世轉著筆的手停下，窗外射進來的光線，打在眼鏡上，折射出冷光。
下場肯定要再凄慘兩分。
看到宋世捉摸不透的神色，Allen背后發冷，有冷汗涔出來，打濕了西裝外套里面的襯衫。
“總裁，雖然我和趙一平有幾年的同事之誼，我保證絕對沒有為他隱瞞的想法。”他只是因為交情，想把趙一平的錯避重就輕一點，之后再說出來，老板也不會在盛怒之下，將他的職位一擼到底，掃地出門。
Allen一臉急迫，眼睛緊盯著宋世，生怕從他臉上看到對他的失望。
他幫趙一平打算，可沒想著以自己的工作為代價。
他離職后，可能再也找不到像宋氏這么高的薪酬的工作。
“要不是我相信你懂分寸，你覺得你還能站在這里嗎？”宋世漫不經心地撇了一眼Allen。
人是很聰明的，可是，有時候，太聰明也不好。
“謝謝老板您給我的機會。”
這時候還不知道這是老板的一個警告，那他枉當了幾年宋世的心腹。
老板是在告誡自己，不能因為情誼，而忘了工作的本分，在工作中夾帶私貨。
不然，說話的藝術，本來就是秘書的一種技能，平時老板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直接毫不客氣地指出自己的小心思。
“說吧，趙一平在做空公司里，充當了什么角色？”
Allen現在也不敢玩文字游戲，一五一十地將查到的東西交代出來。
“也不是和趙一平毫無關系。首先，是趙一平的小舅子在其中牽線，利用他的姐夫的勢力，以及趙夫人幫忙隱瞞，運作。”Allen說到這里，咽了一口口水。
“沒有證據直接表明趙一平有參與其中，不過，至少也是個知情者。”
“哼，這么大一筆錢，就是再小心，也會有點動靜。趙一平又不是死的。”就在他眼皮子低下動作，能一點也不知道？
“是，您說得對。”
Allen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
老板的臉色真可怕。
他剛剛給宋世的結果書里詳細的，一一說給宋世聽，一筆帶過，含糊的，補充細節。
……
Allen出來的時候，剛一關上總裁辦公室的門，腿一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抬起左手，才過去了十分鐘。
就這十分鐘，他覺得像是一年那么長，那么久，那么難挨。
門口的秘書看到Allen，正想打個招呼，看到Allen臉色蒼白的樣子。
頭，咻的一聲，縮了回去。
非禮勿視。
特助出丑的一幕，可不是她這個小職員能隨便看的。
不知道在辦公室里，特助遭遇了什么？
想像老板大怒，罵得特助狗血淋頭的樣子。小秘書抖了一抖，頭埋得更低了。
Allen緩過神來，扯了一下身上有點褶皺的西裝，從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去頭上的冷汗。
直起身子，偷偷動了動腿，發現腿不軟了，才邁出步子。
昂首挺胸，又是雷厲風行，自信，精神飽滿的特助先生，老板身邊的大紅人。
Allen走過小秘書坐著的位置的時候，小秘書竭盡全力保持正常，起身對著Allen微微欠身。“特助。”
Allen像往常一樣對著她點了點頭。
然后神色如常地走了過去。
……
小秘書晚上回家，和自家閨密在視頻的時候說起這件事。
兩個人都齊齊感嘆。
“這就是精英和她們凡人之間的鴻溝。”
精英能快速調整情緒，把一切情緒收斂在平靜的臉孔下。
而她們凡人，當做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她們自問根本就做不到。
精英往往能屈能伸，而普通人，一旦屈了，就伸不直了，一旦伸了，不是窩里橫，就是脾氣暴躁。
――
宋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
他的辦公室，坐落在宋氏大樓頂層。
在他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可以俯視大半個A市的城區。
現在，大部分的宋氏員工，都已經下班。
腳下，燈光，霓虹，一個晝夜不息的城市。
電燈的發明，科技的進步，金融的繁榮。
他腳下的這個城市，是多少人的夢想？
他一出生，就擁有了許多人奮斗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財富。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野心，還是沒能滿足。
“人，總是不滿足于現階段擁有的東西，欲望，不是錯，錯只錯在，被欲望迷了眼睛，用錯了方法。”
宋世對著玻璃映出的人影，冷冷地笑著。
他的手，握緊，又松開
“被抓到了，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