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地牢設有慎刑司一門,專門懲治那些府里犯錯的掌事、婆子們,地牢常年不見光亮,陰暗潮濕,蘇錦一進來,陰冷得風便往她衣袖里面裝,兩側有燭火照著明,她環抱著臂緩緩向前走去,剛沒走幾步,便聽到了吼叫。
“是誰?”
隱隱的,蘇錦看到幾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的大漢穿著衙差的衣服緩緩走了過來,她將手合十垂于腹前,靜靜的看著走過來的人。
“哪里來的?女子家不能出入地牢,不知道嗎?”地牢里光亮不足,衙差瞄了她一眼,見只有一個人,以為她是哪屋頭的丫鬟,吼了出聲。
蘇錦沉了口氣,凌厲的聲音響起,“大膽,見到本小姐還不行禮?”
聽她的自稱,衙差們嚇了一跳,蘇府哪個小姐會跑來地府,忙細細看了看,可是,府里的小姐他們怎么可能見過,也沒看出個什么來,領頭的大漢無奈恭拳:“見過小姐。”身后的人也紛紛跟著行禮。
蘇錦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灰層,輕咳了一聲,看向領頭的大漢:“帶我去看看尹總管。”
話落,大漢的眉頭迅速皺起,解釋了句:“小姐,將軍有令,閑雜人等不得進入慎刑司,得罪了。”
還有這規矩,蘇錦心里不由的問候了蘇令年的祖宗八代,看了看正義凜然的衙衛,半掩面輕笑了笑,眼珠子狡黠的一轉,上前一步道:“別這么死板,本小姐是奉夫人之命過來問候一下尹總管的,再說了,我身為府里的大小姐,算是閑雜人等嗎?”
衙差額頭上冒出了一絲絲冷汗,腳步不穩的退后了一步,將軍只吩咐過閑雜人等不讓進入地牢,卻是沒有指明不讓誰進來,一時間,衙差有些犯難了,蘇錦趁熱打鐵,直接越過了幾人,大步往里面走了進去。
“大哥,這可如何是好?”
“沒事,一會兒就要換班了,就當不知道這事兒。”
“好—好好——”
越往里面走,身上的寒氣越重,地牢里關押的犯人很多,蘇錦一路走來,嚎哭聲,尖叫聲,冤枉聲—不絕如縷,寒風從墻的縫隙里吹近來,摩擦出“嗚…嗚…”的慘和聲,吹起落地塵土,飄蕩在半空中,彌漫了整個地牢,夾雜著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滲透進每一個囚犯的心理,恐懼莫名。在這寂靜的黑夜里,突然的一陣叮當作響或某個囚犯的不甘嘶吼,猶如喚醒了沉睡經年冤魂厲鬼,刺痛你的耳膜。只有滲進心扉的黑暗。
蘇錦皺了皺眉,緩緩往前走,左側牢籠里,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散發著惡臭的婦人正靠在墻壁上,聽聞動靜,眸子微微張開,看到了走進來的蘇錦,她瞳孔瞬間睜大,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她嘩啦一下就要起來想要往出爬,稻草落了一地,卻“砰”的一下,跌落在了地上,她伸出手,想要叫,怎么也發不出聲音,爬,像狗一樣的使勁的爬,趴在牢門口,污黑的手緊緊的抓著柱子,激動的眸子緊緊看著走過來的蘇錦,嘴里嘟嘟喃喃的不知道想要說些什么,蘇錦停下腳步,夙眸微睜,看著幾乎就要落淚的婦人,眼里泛起了一抹疑惑,正要繼續向前——
婦人緊緊的抓著柱子,臟亂的黑爪不停的指著她,另一只看不清顏色的手指著自己的喉嚨,試圖表達什么,“唔唔唔——”
蘇錦輕蹙眉頭,“你是啞巴。”
婦人聽見她的話,眼睛里閃過光亮,手里緊緊的抓著木柱,狠狠的點著頭,隨即又她指了一下地上,將臟亂的稻草移開,手從木板的縫隙里著急的伸了出來,拽住了蘇錦的衣袍,留下了一個黑黑的爪印—
“你慢慢寫,我看著,別著急——”蘇錦看出來了她的意思,不輕不淡的安慰了句。
婦人看起來松了一口氣,臟的看不出顏色的衣袖里劃出來了一個黑色的小塊碳,她指了指地上,示意蘇錦看,蘇錦挑眉,點了點頭,婦人字體娟秀,一筆一劃寫的都十分講究,隱隱約約的她看到了一個“齊”字呼之欲出,皺眉—
“誰在那兒?”突然,一聲高吼聲傳了過來,刀劍碰撞聲淅淅碎碎的響起,婦人的瞳孔瞬間放大,連忙將字用稻草掩蓋了住,帶著蘇錦看不懂的目光急切的蜷縮著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