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跟在榮氏身后的祝姨娘便看到了在橋上站著的幾人,瞥了眼前面的榮氏,眼中的狠辣一閃而過,將軍放權給她,可這榮氏竟還把自己當奴才一般看待,難容她一席之地,既如此,就別怪她心腸歹毒了,“夫人,看,大小姐和徐姨娘在那兒說什么呢?”
榮氏一聽,停下閑晃悠閑的腳步,緩緩看了過去,正值夏季,天氣兒燥熱的緊,柳樹枝條咿咿呀呀的擺動著,細碎的陽光透過縫隙傳了進來,晃得榮氏眼睛一陣發酸,“走,去看看。”
身后的奴仆忙緊跟著,手里的蒲扇一刻都不敢停下。
祝姨娘慢悠悠的跟上,三小姐與榮氏離心,大少爺是個浪蕩子,榮氏,你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為了親生兒子,一巴掌打暈自己的女兒,也是沒誰了,就這一點,祝姨娘看著前面的倩影,眼神中鄙夷的目光不斷。
“小姐——”書文看了眼伏在欄桿上的小姐,疑惑的瞥了眼趴在小姐耳邊說了幾句的徐姨娘,沉了口氣。徐姨娘瞥了眼書文,眼梢有意無意的看向書文的玉臂,帶著看不清的神色,重情重義之人。
蘇錦自然聽到了幾道輕微的腳步聲,收了收心思,眼神恢復清明,靜靜的瞧著遠方,平復著心里的波濤洶涌。
“見過母親,(夫人)。”祝姨娘也悠悠的朝著蘇錦行了個禮。
“起來吧。”榮氏平淡的語氣響了起來。“身子怎么樣了?”
“謝夫人關心,一切都好。”徐姨娘扶著肚子,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榮氏:“天熱,沒什么事,不要出來走動,府里好些年沒有出過庶子了,這一胎,你可要好好看著,萬萬不可動了胎氣。”
徐姨娘眸子垂了幾分,“是。”
“司嬤嬤,扶徐姨娘回清苑,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進出,好好養胎。”蘇錦莞爾,自己這是被列入閑雜人等系列了,只聽,榮氏轉眸,“李嬤嬤,待會兒送一些補品去清苑。”
李嬤嬤彎腰:“是,夫人。”
司嬤嬤心一凌,這是要將姨娘禁足啊,手上是徐姨娘緩緩搭過來的玉手,清風漸去,粗糙且充滿繭子的手驟然疼了一下,回神。
“走吧。”徐姨娘對著司嬤嬤說道,眼神卻瞟向了不知心思的蘇錦,心頭提著,也不知道這一步是對是錯。
一行人緩緩離去,蘇錦抬眸,也正打算告辭,突然—“最近幾天沒去聽雨閣?”
“事情繁多,誤了幾天。”蘇錦笑著朝榮氏開口。
榮氏:“不要把眼睛都盯在繡房那里,女紅也要學著點,以后嫁出去了,不丟我們蘇家的臉。”
“母親放心就是了,我省的。”榮氏暫且也不會對繡房動手了,自己自然不會閑著沒事干去繡房溜達。
榮氏聞言,眼神瞥到書文,頓了頓,開了口“你這個丫頭——”
可榮氏話沒說完,便被蘇錦打斷了,“書文心思剔透,我用的來,別人來了就怕回不去了。”
蘇錦話里有深意,榮氏冷然,一甩袖,自己的人查出顧黎的事情是阿嫣所為,可眼前的這個大小姐也不得不防。
“府里就剩你們這幾個姐妹了,讓母親省點心。”榮氏緩了緩語氣,不是她愿意迎合蘇錦,而是嫁進容府的必須是蘇錦,阿嫣不能去趟這趟渾水,所以,蘇錦不能有事。
蘇錦:“那是自然。”話落,眸底閃過笑意,“三妹怎么樣了?”
話一出,祝姨娘隱隱含笑,榮氏冷了臉,兄妹相殘,她這個母親有夠失敗的。
“母親——”
“你多去跟阿嫣走動走動,姐妹年齡相差小,有話說。”這言下之意,就是不讓她與跟徐姨娘走動了,蘇錦笑了笑,點頭。
榮氏看著蘇錦的臉,眼前那個纏綿病塌的女人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不想再看了,又教訓了幾句,吩咐蘇錦記得去聽雨閣學女紅,便帶著人離開了。
“小姐,徐姨娘說了什么?”書文見人都走了,疑惑問道。
蘇錦的耳邊瞬間回想起了剛才的話語,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有一個親生妹妹胎死腹中,“大小姐,齊姨娘是當年先夫人的丫鬟,老爺一次醉酒,寵信了她,不久,便懷了二小姐,后來,二小姐出世,突然懷孕的先夫人與二小姐游玩之時,失足落水,二小姐身死,老太君大怒,當時是平妻的夫人榮氏查明緣由,說是齊姨娘為了自己死去的孩兒嫉恨上了先夫人,給先夫人的湯里下了毒,使得還未出世的四小姐赫然離世。”
“小姐——”書文揮手在蘇錦的眼前擺了擺。
蘇錦一怔,立馬回神,吐了口濁氣,搖了搖頭,微風緩緩的漸起,幾片落葉徐徐散落,蘇錦不明意味的聲音響起:“書文,你覺得徐姨娘此人是否可信?”
書文垂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姐是成大事者,自當不拘小節。”
蘇錦有時候時常在想,若是當初她跑了,不回蘇府來趟這趟渾水,不必成為一顆棋子,任人宰割,如今,又會是怎樣的一番美景,肆意江湖,行俠仗義,一身毒醫游歷九州,喝喝小酒,抓抓小偷,陪師傅仗劍天涯,不用想著如何報仇,亦不用兢兢戰戰的活著,快意恩仇,那樣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玲榮閣
“祝姨娘覺得怎么樣呢?”蘇錦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灰層,挑眉看向對面坐著的女人。
祝姨娘坐在梨花木椅上,面前是一把上好的玉琴,纖纖玉手擺弄著琴弦,悅耳的音聲時不時的傳來,聽聞蘇錦的話,琴音暫停,眼皮子一撩,嘴角勾起了一抹痕跡,“坐觀虎斗,我自是樂得清閑。”
蘇錦輕呵一聲:“祝姨娘說話還真是越發膽子大了。”
“大小姐即將出嫁,若能扳倒夫人,妾身何樂而不為呢。”
“那祝姨娘可記得今日所說的話。”蘇錦起身,笑瞅了她一眼。
祝姨娘玉手輕佻琴弦,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來:“妾身一不管,耳不聞,大小姐所作所為,妾身一概不知。”
話落,琴音漸起,徐徐的傳了出去,外面微風緩緩拂面,蘇錦輕吐了口濁氣,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幽徑小路上,“你有何話說便是。”
“奴婢不明白,小姐此舉是何用意?”書文開口。
蘇錦隨手摘了一根柳枝條兒,素手輕輕把玩著,聞言,只道了句:“少一個敵人,勝算便多一分。”話落,手里的枝條早已折斷了身子,彎了腰,一甩,飛出天際。